李賀《馬詩二十三首·其四》賞析

　　此馬非凡馬， 房星本是星。

　　向前敲瘦骨， 猶自帶銅聲。

　　這首詩寫馬的素質(zhì)好，但遭遇不好。用擬物的手法寫人，寫自己，是一種“借題發(fā)揮”的婉曲寫法。

　　首句開門見山，直言本意，肯定并且強調(diào)詩歌所表現(xiàn)的是一匹非同尋常的好馬。起句平直，實在沒有多少詩味。

　　次句“房星本是星”，乍看起來象是重復(fù)第一句的意思�！胺啃恰敝格R，句謂房星原是天上的星宿，也就是說這匹馬本不是塵世間的凡物。如果這句的含義僅限于此，與首句幾乎一模一樣，那就犯了重沓的毛病。詩只四句，首句平平，次句又作了一次重復(fù)，那么這首詩就有一半索然無味，沒有價值。但如細細咀嚼，便會發(fā)現(xiàn)第二句別有新意，只是意在言外，比較隱晦曲折�！稌x書·天文志》中有這樣一段話：“房四星，亦曰天駟，為天馬，主車駕。房星明，則王者明。”它把“房星”和“王者”直接聯(lián)系起來，就是說馬的處境如何與王者的明暗、國家的治亂息息相關(guān)。既然馬的素質(zhì)好遭遇不好，那么，王者不明，政事不理的狀況就不言可喻了。這是一種“滲透法”，通過曲折引申，使它所表達的實際意義遠遠超過字面的含義。

　　三、四句寫馬的形態(tài)和素質(zhì)。如果說前二句主要是判斷和推理，缺乏鮮明生動的形象，那么，后二句恰恰相反，它們繪聲繪影，完全借助形象表情達意。李賀寫詩，善于捕捉形象，“狀難見之景如在目前”，這兩句就是突出的例子�！笆莨恰睂懶危�表現(xiàn)馬的處境；“銅聲”寫質(zhì)，反映馬的素質(zhì)。這匹馬瘦骨嶙嶙，顯然境遇不好。在常人的眼里，它不過是匹筋疲力盡的凡馬，只有真正愛馬并且善于相馬的人，才不把它當作凡馬看待�！跋蚯扒檬莨�，猶自帶銅聲�！北M管它境遇惡劣，被折騰得不成樣子，卻仍然骨帶銅聲。“銅聲”二字，讀來渾厚凝重，有立體感。它所包含的意思也很豐富：銅聲悅耳，表明器質(zhì)精良，從而生動地顯示了這匹馬骨力堅勁的美好素質(zhì)，使內(nèi)在的東西外現(xiàn)為可聞、可見、可感、可知的物象。“素質(zhì)”原很抽象，“聲音”也比較難于捉摸，它們都是“虛”的東西。以虛寫虛，而又要化虛為實，的確很不容易，而詩人只用了短短五個字就做到了，形象化技法之高妙，可說已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尤其可貴的是，詩歌通過寫馬，創(chuàng)造出物我兩契的深遠意境。詩人懷才不遇，景況凄涼，恰似這匹瘦馬。他寫馬，不過是婉曲地表達出郁積心中的怨憤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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