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詩歌的語言特色

時間：2024-11-09 11:44:39 元稹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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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詩歌的語言特色

　　引導(dǎo)語：語言風(fēng)格就是一篇文章或一部作品在遣詞造句、運(yùn)用修辭方法等方面所體現(xiàn)的作者運(yùn)用語言的個性特征。今天我們一起來分析一下詩人元稹的詩歌語言特色。

元稹詩歌的語言特色

　　在元稹的詩文集里，詩人曾一而再再而三地贊賞白居易的詩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作為交往密切的詩友，他們之間是非常了解的。故元稹所指出的白居易詩文的九大特點(diǎn)不可等閑視之，是值得我們今天重視的，其《白氏長慶集序》云：

　　大凡人之文各有所長，樂天之長可以為多矣!是以諷諭之詩長于激，閑適之詩長于遣，感傷之詩長于切，五言律詩百言而上長于贍，五字七字百言而下長于情，賦贊箴戒之類長于當(dāng)，碑記敘事制誥長于實，啟表奏狀長于直，書檄詞策剖判長于盡。

　　元稹也曾提出他自己詩歌努力要達(dá)到的標(biāo)準(zhǔn)，其《上令狐相公詩啟》云：常欲得思深語近韻律調(diào)新，屬對無差而風(fēng)情宛然，而病未能也。

　　元稹認(rèn)為自己的詩歌并沒有能達(dá)到白居易詩文的長處和自己一再追求的目標(biāo)，而只是具備了“感物寓意”、“詞直氣粗”的一般特色。當(dāng)然這是詩人的謙虛，實際情況并不如此。現(xiàn)在我們參照元稹對白居易詩文的贊揚(yáng)和元稹對自己詩歌的追求，根據(jù)歷代人們對元稹詩歌的評價，僅就元稹絕大多數(shù)詩文的藝術(shù)特色談一些我們的淺見：

　　一、淺切，即所謂的“道得人心中事為工”。宋人張戒《歲寒堂詩話》、明人陶宗儀《說郛》文云：元、白、張籍詩皆自陶、阮中出，專以道得人心中事為工。張司業(yè)詩與元、白一律，專以道得人心中事為工。此亦即元稹白居易自己所說的“意切”、“言激”17。具體地說，我們以為可大致分為：

　　其一，對時事的急切：元稹從為君憫民為國的目的出發(fā)，寫了不少憂時憤俗的詩歌，例如《樂府古題·夫遠(yuǎn)征》云：送夫之婦又行哭，哭聲送死非送行。夫遠(yuǎn)征，遠(yuǎn)征不必戍長城，出門便不知死生。

　　其憫民之意憤懣之言激蕩而出，沁人心腑感人至深。又比如長慶年間同州發(fā)生大旱，春天無雪夏日無雨，田地?zé)o苗山野無草。百姓家家無糧，生活甚為蹙迫。時為同州刺史的元稹請求上蒼臨災(zāi)于己而降雨于民，并在詩中一再要求下屬與他一起“同苦辛”，多過問人間的不平，多關(guān)心百姓的苦難，詩云：

　　吾聞上帝心，降命明且仁。臣稹茍有罪，胡不災(zāi)我身?胡為旱一州，禍此千萬人?一旱猶可忍，其旱亦已頻。臘雪不滿地，膏雨不降春。惻惻詔書下，半減麥與緡。半租豈不薄，尚竭力與筋!竭力不敢

　　憚，慚戴天子恩。累累婦拜姑，吶吶翁語孫：“禾黍日夜長，足得盈我囷。還填折粟稅，酬償貰麥鄰。茍無公私責(zé)，飲水不為貧。”歡言未盈口，旱氣已再振。六月天不雨，秋孟亦既旬。區(qū)區(qū)昧陋積，禱祝非不勤。日馳衰白顏，再拜泥甲鱗。歸來重思忖，愿告諸邑君：“以彼天道遠(yuǎn)，豈如人事親?團(tuán)團(tuán)囹圄中，無乃冤不申?擾擾食廩內(nèi)，無乃奸有因?軋軋輸送車，無乃使不倫?遙遙負(fù)擔(dān)卒，無乃役不均?今年無大麥，計與珠玉濱。村胥與里吏，無乃求取繁?符下斂錢急，值官因酒嗔。誅求與撻罰，無乃不逡巡?生小下里住，不曾州縣門。訴詞千萬恨，無乃不得聞?強(qiáng)豪富酒肉，窮獨(dú)無芻薪。俱由案牘吏，無乃移禍屯?官分市井戶，迭配水陸珍。未蒙所償直，無乃不敢言?有一于此事，安可尤蒼旻!借使漏刑憲，得不虞鬼神!自顧頑滯牧，坐貽災(zāi)沴臻。上羞朝廷寄，下愧閭里民。豈無神明宰，為我同苦辛。共布慈惠語，慰此衢客塵。由此可見詩人關(guān)心百姓的急切心情。

　　其二，對朋輩的懇切：元稹與朋輩酬唱的不少詩歌表露了詩人對朋輩的懇切之情。如元和十年三月元稹貶謫通州，長期受壓的不平和客地瘴氣的侵襲，使詩人剛剛來到通州就病倒在床，正在死亡線上掙扎。當(dāng)他聽到白居易也貶放江州的消息時，不顧自己的病體猛然掙扎著坐了起來，想問個究竟想討個公道，其《聞樂天授江州司馬》詩云：

　　殘燈無焰影幢幢，此夕聞君謫九江。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fēng)吹雨入寒窗。

　　這種對朋輩的關(guān)切之情可謂感人至深，難怪白居易有“此句他人尚不可聞，況仆心哉!至今每吟，猶惻惻耳”之感嘆。又如元稹自興元返回通州后，收到了久無來信的白居易之信，有詩《得樂天書》云：

　　遠(yuǎn)信入門先有淚，妻驚女哭問何如。尋常不省曾如此，應(yīng)是江州司馬詩。

　　在政敵的迫害之下，多年貶謫的詩人并沒有屈服從無半點(diǎn)眼淚，而收到朋輩的一封遠(yuǎn)方來信卻一反常態(tài)止淚不住，嚇得妻驚女哭，其懇切之情宛如畫出。

　　其三，對妻女的親切：元稹的妻子韋叢婚后七年亡故，詩人對她的思念之切出自內(nèi)心見于詩文感動他人，如他的《六年春遣懷八首》之六云：

　　伴客銷愁長日飲，偶然乘興便醺醺。怪來醒后傍人泣，醉里時時錯問君。

　　妻亡情在，雖死猶生，故驚怪他人之悲泣，誤問已卒之妻子。詩人還有不少詩篇感傷妻子在世時的貧寒，懷念兩人往日的深情，最為人所知曉所稱道的莫如《遣悲懷三首》，詩云：

　　謝公最小偏憐女，嫁與黔婁百事乖。顧我無衣搜畫篋，泥他沽酒拔金釵。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

　　薪仰古槐。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fù)營齋。

　　昔日戲言身后意，今朝皆到眼前來。衣裳已施行看盡，針線猶存未忍開。尚想舊情憐婢仆，也曾因

　　夢送錢財。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閑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幾多時?鄧攸無子尋知命，潘岳悼亡猶費(fèi)詞。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緣

　　會更難期。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而當(dāng)時元稹的妻子韋叢已先詩人而去，死后雖能同穴共寢，但人死魂散，又能期望什么?雖有來生再做夫妻的傳說，但歲月悠悠，漫長的等待又如何度過?這種無法排遣的戀情難于補(bǔ)報的追悔，只有也只能以“唯將終夜長開眼”的思念來“報答平生未展眉”之遺恨了。悼亡詩的深切，無過于此。元稹悼亡兒女的詩凄切之情也躍然紙上，其《哭子十首》之二、之三、之四云：

　　才能辨別東西位，未解分明管帶身。自食自眠猶未得，九重泉路托何人?

　　爾母溺情連夜哭，我身因事有時悲。鐘聲欲絕東方動，便是尋常上學(xué)時。

　　節(jié)量梨栗愁生疾，教示詩書望早成。鞭撲校多憐校少，又緣遺恨哭三聲。

　　詩中都是平時之口頭話語，極為平常也非常普通，但他思念兒子的深情卻甚為親切，追悔管教過嚴(yán)的反省也引人共鳴。女兒元樊夭亡，詩人有《哭女樊四十韻》等詩篇痛悼女兒的夭折：

　　四年巴養(yǎng)育，萬里硤回縈。病是他鄉(xiāng)染，魂應(yīng)遠(yuǎn)處驚。山魈邪亂逼，沙虱毒潛嬰。母幼看寧辨?余

　　慵療不精……空垂兩行血，深送一枝瓊……此中臨老淚，仍自哭孩嬰。

　　詩中自譴自責(zé)悔恨交加，哀痛之情凄然可見。

　　二、語言通俗自然樸實明快：亦即前人所言“務(wù)言人所共言”。趙翼《甌北詩話》文云：

　　中唐詩以韓、孟、元、白為最。韓孟尚奇警，務(wù)言人所不敢言;元白尚坦易，務(wù)言人所共欲言。試

　　平心論之，詩本性情，當(dāng)以性情為主。奇警者猶第在詞句爭難斗險，使人蕩心駭目不敢逼視而意味或少

　　焉!坦易者多觸景生情因事起意，眼前景口頭語，自能沁人心脾耐人咀嚼，此元白較勝于韓孟。世徒以

　　輕俗訾之，此不知詩者也。

　　“務(wù)言人所共欲言”是通俗詩派的語言特色，宋代王安石的《題張司業(yè)詩》云：

　　蘇州司業(yè)詩名老，樂府皆言妙入神。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

　　王安石說的雖是張籍之詩，但我們以為同樣適用于元稹白居易的詩篇。詩歌的精辟內(nèi)容要用深入淺出的文字來表示，寫成之后要讓人容易看容易懂。這看起來好像很容易，實際上寫作之時每一個字都要反復(fù)推敲，十分艱苦，比用華麗辭藻來表達(dá)更為困難。元稹詩歌的語言出語平常，有“如作家書，如對客面語”，“善用俚語”18的特點(diǎn)，如他的《感夢》、《遣悲懷三首》、《酬樂天江州路上見寄三首》、《花栽二首》云：

　　十月初二日，我行蓬州西。三十里有館，有館名芳溪。

　　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朝朝寧不食，日日愿見君。

　　南花北地種應(yīng)難，且向船中盡日看。縱使將來眼前死，猶勝拋擲在空欄。

　　以口語組織入詩看似容易實非易事，人人所共欲言并非人人都能言;更不容易的是要求詩人用極通俗極自然的語言組成耐人思味的意境，表達(dá)復(fù)雜微妙的感情，也就是以“眼前景口頭語”而達(dá)到“沁人心脾，耐人咀嚼”19的效果。如《行宮》云：

　　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

　　全詩以極平常的話語構(gòu)成了發(fā)人深省耐人咀嚼的意境，使讀者從“人人所共欲言”二十個字中看到了統(tǒng)治者為滿足一己的私欲葬送成千上萬宮女終身幸福的罪惡。又如《長慶歷》，詩云：

　　年歷復(fù)年歷，卷盡悲且惜。歷日何足悲?但悲年運(yùn)易。年年豈無嘆，此嘆何唧唧?所嘆別此年，永

　　無長慶歷。

　　全詩無一難語險詞，卻很深刻地表達(dá)了元稹惋惜知遇之君穆宗逝世之后自己永無辨冤之日的復(fù)雜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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