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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讀十年書-散文閱讀
百花繽紛的日子，公園里鳥聲啾啾不停，我在那個雙靠背椅的一邊坐下來，聆聽小鳥們的啾啾爭鳴。這邊啾啾、啾啾，那邊也啾啾、啾啾。
小鳥們真快活呵。聽不懂它們啾啾一些什么，大概是彼此邀伴，這邊的叫：過來，過來，我這里好玩！那邊的也叫：過來，過來，我這里好玩！
春風(fēng)習(xí)習(xí)、陽光和煦。在微風(fēng)的溫柔撫摸中，我漸漸地垂下眼皮打起盹來了。朦朧中聽到過來兩人，在靠背椅的那邊坐下。兩人纏綿輕語，女的還小聲的哼著曲子，和樹上的小鳥兒一樣的高興。
忽然聽出來，這倆是我院子里的兩位鄰居，兩個鰥寡老人。一人寡居十年一人鰥居八載，也許是和那些小鳥們一樣，邀伴而來的。
大概是因?yàn)槲医裉齑┝孙L(fēng)衣又戴了帽子，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是我。想走開，怕忽然起身反而驚動了他們，便干脆把帽沿壓低了佯睡。斷斷續(xù)續(xù)的輕言細(xì)語繼續(xù)從椅背那邊傳來：
“怎么樣嘛？”
“什么怎么樣？”
“出去旅游呀，我去訂好機(jī)票，近些日子的機(jī)票打折，比平常便宜許多�！�
“不想出去，寧愿窩在家里，有時候來公園走走�！�
“什么不想出去，不就是小氣，把一個錢看得比磨盤還大嘛。我要是答應(yīng)你說的AA制，各人出各人的錢，才不信你不想去呢。你這個老摳門，留著那么多錢做什么嘛，買棺材呵�！�
“嗯。”
“怎么那么小氣。人家朋友一年里半年出去旅游，到處看看。留那么多錢有什么用嘛，將來人民幣貶值了頂個屁，帶到棺材里去呀？”
“你要那么多錢做什么？”
“我比你小十七歲，留著養(yǎng)老呀。好，不說旅游的事，你反正不舍得花錢，說也白說。我炒股套了十萬進(jìn)去，天天晚上都睡不好覺，你支援我十萬怎么樣，就算是借吧，股票漲了解套了馬上就還給你。老頭，你的多情多義我一定記得，一定會對你好，好好的照顧你過個歡樂晚年�！�
“兒子和女兒那里通不過，里面還有他們媽媽留下的錢�！�
“老婆死了錢不就是你的，兒女自己不會去賺？把他們養(yǎng)大還念了大學(xué)，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那點(diǎn)錢，自己不享受留給他們呀？”
“嗯�！�
“我有一個同學(xué)，男的只比她大十歲，一口氣就打了十五萬到她賬上，還答應(yīng)房子的一半也歸她，每個月還給她生活費(fèi)。這同學(xué)雖然比我小五歲，可還沒有我水靈，氣質(zhì)也不如我，眼角都起了魚尾紋。我能歌善舞，你哪里找得到我這樣條件的？”
“嗯。”
“女人不為錢找個老男人做什么，不為了錢，憑我的條件，比我小的都有，找個老男人，有神經(jīng)病喲。你也太不了解現(xiàn)在的行情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嘛�，F(xiàn)在什么東西不要錢，這個道理都不懂，真是老腦筋？”
“要得太多了。再說老婆死了八年，我已經(jīng)慢慢習(xí)慣一個人過日子。算了，今天不談，給掉你十萬我哪里還有錢養(yǎng)老，萬一有個病什么的。”
“你是離休干部，看病全報銷，怕什么。”
“營養(yǎng)總不能報銷�！�
“這樣大的年紀(jì)能吃得了多少？舍不得花錢就算了，別找理由。對門院子里死了一個老頭，老媽子是個裁縫，那些年存下了不少錢，沒兒沒女，你去找她，肯定不會要你的錢。去找啰。”
“嗯�！�
“要么把房子賣了，買過一套花園洋房，人老了就要曉得享受，誰知道還能活幾年，眼睛一閉什么也沒了。不要太看不開，老頭欸。”
“回去吧�！�
“我不回去，已經(jīng)年過花甲，臉上開始起皺紋，再等下去就不會有男人看得中了。你們這些男人哪個不是喜歡漂亮女人。有年輕漂亮的，你有那么多錢嗎？你又沒有得過諾貝爾獎�！�
“嗯�！�
“告訴你，我有一個比你小五歲的朋友，條件并不比你差，工資也和你不相上下�？紤]我們是多年的老鄰居，互相還比較了解。不是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嗯�！�
“就曉得嗯、嗯、嗯，真是一扁擔(dān)打不出一個屁來的老棺材。告訴你，過了這個村就不會再有這個店了，趕快答復(fù)，拜拜！還有朋友等我去跳探戈，不樂白白的不樂，我那死老頭生病的時候，我還照樣天天來公園跳舞呢，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
怕他們看見，我一直靠在椅背上不敢動彈。忽聽得她又哼起歡快的節(jié)奏來。
她雖然已經(jīng)年過花甲，還風(fēng)韻半存，穿著得體，性格活潑開朗，臉上很表情化的，說話時眼睛眉毛一起擠動。她平日就喜歡和別人一邊說話，一邊哼著曲子、手舞足蹈。她正在哼著，一定又是在擠眉弄眼的舞起來了。
那鄰居始終不太吭聲，幾乎只能聽到他的“嗯”“嗯”聲。她有些不高興的口氣：
“算了，你這木頭疙瘩一個，就曉得總看著我，看著我能當(dāng)飯吃？白和你來了。”接著又說：“你一個人回去，我去跳華爾茲，有好多朋友等我呢�！�
她走了，他也站起來往另外一個方向去。這時，我才起身回家�！�
他們要是事成了，在一起過日子里一定是會有很多戲劇性的，一陰一陽，一個直爽一個含蓄，一個滔滔不絕一個沉默寡言，一定是會有很多故事的，椅背那邊傳過來的一席話語，就是飽含了許多的戲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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