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優秀作文，還是低劣作文？
江蘇省木瀆高級中學 陳祥書
2008年6月25日，《揚子晚報》“成才周刊”刊登了8篇2008年江蘇高考優秀作文。粗粗瀏覽，大吃一驚；細細去讀，不禁要問：這些就是優秀作文？它們優秀在哪兒？恕我直言，這些作文絕大多數是不優秀的，相當多的是低劣的。是2008年根本就沒有優秀作文，還是批閱者的素質低下？是2008年降低了作文的評分標準，還是作文批閱進入了誤區？不得而知，但有幾點是十分明確的。
第一，將虛假當作優秀。從刊登的作文來看，有的細節失真，有的情節虛假。但評卷者都把它們看作了真實，當作了優點。請看第一篇，先寫“單腿”天使，拄著拐杖，艱難地走下教學樓。然后再寫她一手抱住欄桿，蹬下身子，將樓梯上的香蕉皮撿起來。再寫她站不起來，“我”伸手拉起她，扶她走下樓梯。最后，寫她走出教學樓，走向垃圾筒，將香蕉皮扔了進去。表面上看，沒有什么；但細細一想，就有問題了：一是為什么香蕉皮不拋在其他樓的樓道上，卻偏偏摔在教學樓的樓梯上？二是教學樓的樓梯上應該有許多學生走過，他們為什么不撿起香蕉皮，卻讓只有一條腿的她來撿？就她一人思想好，其他人都覺悟低？三是即使所說是真實的，現在校園里有幾個單腿的學生？即使有，恐怕也是父母或親人早在那兒等候了。也就是說，所寫的太特殊了，自然也就顯得虛假，失去了真實性。
第二，將平庸當作新奇。在刊登的作文里，有些只是原地踏足，停留在好奇上，沒有深入下去；也有些只是浮于表面，滿足于好奇心，沒有深刻起來。因而，既沒有新穎的主題，也沒有深刻的思想。比如第二篇，以“我”為主人翁，先寫對地里的蚯蚓好奇，后寫對奶奶的老繭好奇，接著寫對奶奶的白發好奇，緊接著寫對奶奶的不出門好奇，再寫對奶奶的不說話好奇，最后寫對奶奶的好奇詢問。雖說全文都是緊扣文題來寫的，但也僅僅在好奇上做文章，在好奇心上兜圈子；沒能再深入一步，沒能再深透一點，沒能再深刻一些。而不能再深入一步，又怎么能成為優秀作文？不能再深透一點，又怎么能稱為優秀作文？不能再深刻一些，又怎么能作為優秀作文？這種作文即使不是平庸之作，充其量也只是個二類作文，談不上有什么“奇中見常，常中見奇”。
第三，將零亂當作縝密。一般說來，佳作最講究思維周密，思路完整。高考佳作當然也不會例外。它最講究事情集中，重點突出；最講求一線貫穿，連成一體。最忌諱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最禁忌一盤散沙，不成一體。不妨來看看第六篇，先寫惠子好奇莊子的蒲草帽，莊子好奇惠子的灰草帽；然后寫莊子好奇魚兒快活，惠子反問莊子憑什么知道魚兒快樂；接著再寫莊子好奇蝴蝶代表什么，惠子卻不能回答；緊接著重點寫莊子與惠子好奇大葫蘆，好奇它的結出與使用；最后寫莊子好奇鳥兒用蒲草做窩。很顯然，全文沒有一個完整的中心事件，也沒有一條貫穿全篇的線索，更沒有一個明確的中心。雖然前后寫了幾個小事情，但它們之間分散零亂，沒有什么密切聯系，更談不上什么思路縝密。如此胡思亂想、凌亂不堪的作文，卻居然被選為優秀作文，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四，將拙劣當作高明。本是黔驢技窮，卻反說它是避免“撞車”，主動“禮讓”；本是走投無路，卻反說它是“實話實說”，文筆灑脫。真可謂是顛倒了是非，混淆了黑白。譬如第七篇，寫“我”對2008年高考作文命題產生了好奇心：一個月前，“我”就開始了估猜；可當看到“好奇心”文題時，“我”心頭一片慌亂，腦海一片空白；然后再假設今年高考作文命出怎樣的文題，“我”將怎樣怎樣地去寫；接著又寫“我”好奇著2008年高考作文命題，盼望著揭開高考作文題目的面紗；可真正面紗揭開之后，“我”又不知道怎么去寫，好奇心被拋到九霄云外。盡管薦評者認為，這篇作文采用了實話實說的寫法，相當別致；但我始終認為，想不到更好的材料，就拿高考臨場的事情來墊背，只是黔驢之技，拙劣之極，實在高明不到哪兒。根本就不應該作為優秀作文，更不值得為之拍案叫絕。
第五，將突兀當作妙處。大凡好作文，總講究前后呼應，首尾圓合；可是，薦評者卻無視這一點，竟把突兀說成是妙處，而且還為之叫好，真叫人不可思議。請讀最后一篇的結尾：這時，墻角傳來××之聲，莫非是老哥？我打開手電筒--“呀！表哥，怎么是你啊！沒去趕集嗎？”表哥這才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對我說：“別把電筒對著我，你不也好奇嗎？”薦評者認為，妙就妙在“收場”前的“一秒鐘”，作者就地臨門一腳踢進一“球”：一直隱在后面的“表哥”，“歐亨利”式地出現了。我真不明白，明明是個敗筆，卻說成了妙筆；明明是踢歪了一球，卻說成踢進一球。因為“表哥”在前文中沒有交代，沒有伏筆，連暗示也沒有，更談不上鋪墊了；到了文章結尾，才莫名其妙地突然冒出來，無論怎么說，總給人一種突兀的感覺，哪里還有什么妙處啊！
所刊的8篇文章，就有5篇有問題，這到底因為什么？雖說有可能是作文本身有問題，但全省50多萬考生，要從中找出8篇優秀作文，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如此說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作文批閱有問題：有可能是批閱者的水平有問題，也有可能是批閱者的品行有問題，還有可能是兩個方面皆有問題。但無論是哪種情況，都必須進行批閱革命：不僅要提升批閱理念，走出批閱誤區；而且要純潔批閱隊伍，弘揚批閱正氣。只有這樣，才能提升批閱水平，評出優秀作文。
原載《微型散文》（20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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