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一片云窗散文

　　辦公室朝東，窗向西。工作之余，我就喜歡這樣坐著，看窗外。

　　窗外，沒有太多的風景可以看。只一座池塘，一片葦叢，幾只野鴨，幾樹楊柳。坐下來，我看不到它們。我只能看到一片云窗。時間長了，感覺總能把那片云窗看出一節節美好來。窗外很遙遠，是我想要的那種遙遠。隔著那片薄薄的玻璃幕墻，我能看到風，也能看到雨，更多的時候能看到藍藍一片云天。傍晚的時候，我還能時常看到夕陽，還有夕陽里的晚霞。

　　很喜歡一副對聯：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誰把這樣的句子寫得那么好，讓人讀著一時想不起來塵世里的憂傷。我總喜歡將“庭”想像為“亭”，因為辦公室的樓前確有一個亭子和一園子花草。四季輪回里，那些花花草草枯榮有數。看著它們一天天長大，一天天開花，一天天結果……心里有時也像開了花。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來，又一年年過去，不緊不慢，不多不少。有人說校園是一個塵世外的桃源，果真是。原先總覺得自己無用，兩眼黑黑，不解天地風情。找人辦點事，都不知往哪個方向去，該奔進哪個門。別人想不起來你，便是自然的.事，因為你在塵世外。年輕的時候，看到霓虹深處人影憧憧。看到官場壯觀前呼后應，有時不免要心潮澎湃，絮翻瀾涌。現在，許是習慣了，覺得這安靜就是好。和那么多孩子們在一起，和這些花花草草在一起。人雖是老了許多，而心態依然年輕。就連沉浸在時光里的過往，似乎也都顯得清澈澄明。有人說，“寵辱不驚，去留無意”是人生向往的一種最高境界。我真真是信的。

　　朋友很多，官場的卻稀少。因為我們不善被用，要好的幾個也似乎隨著時光漸走漸遠。上一次去徐州，遇到一高中同學，現在是市某處處長。見我極是熱情，總埋怨我為什么有困難不去找他。當時，我感動得幾乎要落淚。我是一個從來都不想麻煩別人的人。感覺欠了人的一份情，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報答得完。何況，我這一輩子也沒多少東西能為人所用。所以，私下里我就要求自己努力再努力。我對兒子說，沒錢沒勢又沒關系，記住咱只能靠自己。兒子很聽話，每每做事和他父親一樣認真勤奮。一次考試進城，成績很是出色，按理應該分在一個條件和福利都比較好的城中心學校。后來，偏偏去了大家都不愿去的城郊。有人提醒我，何不提前去找管人事的老同學幫幫忙。那日，改穿一身新衣服，提幾瓶老窖，去找多年不見的老同學。見之，歡喜一場。死活人家不收，說事一定會照辦。后來，就不了了之。朋友分析說，那點錢你打發要飯子啊。也是，要是這樣就能辦成事的話，世間事沒有不好辦的了。仔細一想，人家做得也對。如果大家都如我這般，天下還不要大亂。

　　好幾次要搬遷辦公室，我都沒同意。我要的不多，我只要一片云窗。

　　工作之余，泡一杯茶，翻一卷書，遙看天上云卷云舒，可謂逍遙自在極了。時常有學生來，問問題，談談心，這一天就過去了。感覺這樣的日子，很坦然，也極其率真。然后，面對一窗月光，或一天星星。想點自己的心事，或把它揉成墨香。然后微笑著睡著，等第二天一樣或不一樣的黎明。誰說塵世那么難熬，我看不是。難熬，是因為我們要的太多。當你什么都要的不多的時候，時光就會歡欣的游走，且走得極快。如果把時光比作大海，人的一生就好比大海里的一滴水。這一天天黑白輪回，最多不過是萬千水滴中的一丟丟。

　　最喜藍藍一片云窗，像一片湖水。把心投放在里面，心越干凈越感到無比的愜意。偶有鳥雀飛過窗外，聲音撲哧哧悅耳。有時，真真想把自己當做鳥雀了。讓思想在天空里，恣意飛翔。若是真的累了，就打開窗，看看池塘，看看葦叢，看看野鴨，看看楊柳……直到什么都看不見為止。我喜歡思緒這樣干凈的飄飛，因為思緒澄明，天空就會澄明。有時把自己撰寫的一篇所謂的美文，朝著窗外朗讀。聲音穿過千山萬水，跑到遙遠的天邊去。讀著讀著，仿佛能讀出一臉淚花來，或讀出一朵朵笑聲來。那是最忘我的時候，直到夜色蒼茫。

　　有時若遇到煩心事，我就看窗外。一個人的窗外，是一片藍藍的安靜。看著看著，心便一點點漸入平靜祥和。在窗邊，依著風，我讀徐志摩，讀三毛，讀村上春樹，讀梭羅的《瓦爾登湖》，讀海明威《乞力馬扎羅山上的雪》。眺望，一路向西。我仿佛能看到布達拉宮虔誠者的長跪，能聽到朝拜者轉動經筒的聲音，能聞到格桑花滿山的清香。我渴望到西藏去，去圣山上看不落的太陽，還有雪色一樣澄明的天空。想象如此美好，在想象里我時常忘記自己。若有雨來，我就靠近窗，聆聽雨點敲打窗臺的聲音，遙看雨滴一朵朵花開的樣子。冷雨敲窗，其實也是一件很美的事。有時覺得寂寞了，就把頭伸到窗外去，讓雨水劈頭來，算是有個了結。人生中，必定不是每一天都風調雨順。過去就過去了，剩下來的每一天可能都會是陽光傾城。

　　有窗真好，使勁北望就能看到我的家鄉。雖然很遙遠，可我知道她就在那。有事沒事，我能隔著云彩看到田園里正在忙碌耕種收割的父親母親，還有兄弟姐妹。這輩子我是不能讓它們沾上什么光了，如果有下輩子，我定當加倍努力，讓他們過得好一些，更好一些。

　　今兒個天特別好，藍的跟水洗一樣。有飛機窗外過，留下一片云煙。一路向西，莫非要往西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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