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花開丁字路散文

　　妻子姓吳，本縣武東人。

　　九七年秋，香港回歸，普天同慶。

　　這是一個豐收的季節(jié)。

　　在這個瓜果飄香，欣欣向榮的歲月里，我邂逅了妻子并且閃電般地結(jié)成了夫妻，從此，我告別了“站起來一豎，躺下去一橫”的單身生活。

　　結(jié)婚前，我是一個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曾一度迷失了自我，失去了生活的方向。整日無所事事，生滋尋釁，東街打架斗毆傷了人、西村路燈被敲爛都會有人找上門。

　　可憐身為一校之長的老父親向人卑躬曲膝陪盡笑臉，丟盡了顏面。但對我“玩世不恭”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生活態(tài)度又無可奈何。只好抽猛煙生悶氣，長吁短嘆。

　　就連開店的伯父也奚落我：“這家伙恐怕是無可救藥了，遲早得進(jìn)關(guān)皇（牢房）”。父親聽后眉心深鎖，形成一個“川”字，一臉愁容。可我卻還不知天高地厚不分長幼，針鋒相對地回應(yīng)道：“細(xì)伯你開店不賺蝕老本。”氣得他吹氣瞪眼，鼓著腮幫子呼呼地喘著粗氣，象一頭拉重犁的老牛。

　　自從認(rèn)識了妻子,我就來了一個360度大轉(zhuǎn)彎，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似的，人也精神了，活也想干了，對人也和善熱情了。看來愛情的威力可真大呀，連伯父也刮目相看了，說：“這娃可是沾了佛光要大變樣呢！”，父親深鎖的眉頭也漸漸舒展了。

　　遙想當(dāng)年與妻相識也頗具喜劇性。那天我騎著借來的一輛爛殼嘉陵七十型摩托車。東游西逛地轉(zhuǎn)到離縣城五公里左右的“丁”字形的三岔路口，地名叫“三角布”的地方。

　　看見一個約二十歲上下的女孩，手挽一綠色挎包，獨自站在路邊等車。我降低油門仔細(xì)打量了一番女孩：身材并不很高，約一米五八上下，但臉蛋似月圓，明眸如秋水，顧盼中略顯羞澀，一頭烏云如瀑的秀發(fā)分流在兩肩，尤其她的皮膚白里透紅，與眾不同，水嫩水嫩的，象剛抽苔的韭菜，仿佛一掐就會滲出水來。使人不禁聯(lián)想起《愛人畫像》這首歌詞里所唱的：“愛人漂亮不漂亮，烏黑的頭發(fā)閃閃亮對我就是不一樣……”

　　正想入非非間，我突然靈機一動，仗著多年混社會的老練，裝著熱心腸人迎上前問：“小妹上哪兒？”她羞澀地低著頭，輕提右手，把食指彎成7字型，點碰在石榴花似的朱唇上，微微泛著紅暈露出一淺顯的酒窩輕聲燕語地回答：“我來姑家作客，現(xiàn)在正要回家，我家在武東。”從她普通的.衣著我看出女孩雖靚但并不是有錢人家。

　　我急中生智道：“噢！巧了，我正好要去武東買東西。坐我的車一起去吧！可省一點車費哦。”

　　她漲紅的臉像熟透了的蘋果，說：“小哥，可是我不認(rèn)識你呀？”

　　我連忙說：“細(xì)妹，這你就見外了，人哪有天生就認(rèn)識的呢？一回生二回熟嘛。你姑不是在這邊嗎？我也是這里人，前面翻越兩個山頭就到了（其實還很遠(yuǎn)，騎車都要一個小時）。這馬路上人來車往，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難道還擔(dān)心我賣了你不成？”

　　“不、不、不！小哥你誤會了…”女孩臉成了一個快要落山的紅夕陽，“我怕麻煩你連累你！”

　　“哎，別說客氣話，上來吧！再說就見外了”。

　　盛情難卻，女孩終于坐上了我的摩托后座。我心里那個喜呀拉個里個郎！心兒象一只蹦跳的兔子，似乎快竄出胸膛。油門一旋，風(fēng)弛電掣而去。

　　女孩緊張得不敢靠前，連連勸我開慢一點。我順著她降了降油門，分明感受到女孩急促的呼吸和怦怦的心跳，我還感覺后背兩旁有兩團海綿球般的東西在熱熱地蠕動，時不時貼壓著后背，一陣陣麻酥酥觸電般的暖流一直傳導(dǎo)入心田，一種幸福的感覺涌上心頭。心想，這女孩要是做我老婆就好了，此時我完全忘記自己是被人認(rèn)為一文不值的社會渣子“二流子”的形象，第一次有了想成家的念頭。

　　不久過了十方鎮(zhèn)，車子拐入一條坑坑洼洼的山路，一路顛簸中我憑三寸不爛之舌，說笑逗扮，盡一切風(fēng)趣幽默灰諧之能與女孩神侃，以增加她對我的印象。

　　兩個多小時不覺就過去了，終于到了女孩的家，女孩的母親剛放牛回來，哈哈笑著迎我進(jìn)屋坐，又忙著燒水沏茶。女孩也陪在一旁，樣子極不自然，顯得很是局促羞澀，但少了緊張。

　　女孩家的房子很破舊，三間蓋著泥瓦的土坯屋。她母親是個五十開外的婦女，歲月滄桑，農(nóng)活勞累使她顯得蒼老。座談中我才知道女孩早沒了父親。我想這么漂亮的女孩生在這種家庭真是可惜！委屈！一種憐憫之心油然而生。

　　臨走時，母女二人連連道謝，極力挽留我吃飯，我客氣地推辭了，這是多么老實善良的一對母女啊！

　　我別有用心地留下我的地址和電話。然后很冒昧地問她的母親：“你女兒可定了人家？”她母親笑著搖了搖頭。女孩聽到后本已邁出門檻的一只右腳又縮回里屋……

　　得到肯定的回答，我心意滿滿地走了，并暗暗想道：我還會回來的。

　　回家后， 我找父親商量能否找月老去女孩家說親（家鄉(xiāng)不管自由戀愛還是他人介紹，按風(fēng)俗都得請媒人）。父親聽說我有妹子了，盡管因為我過去太放蕩，說過無數(shù)次不管我的狠話！但這次卻很爽快地答應(yīng)出錢張羅。

　　我知道父親用心良苦，畢竟“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呀。看著兩鬢如霜的老父親邁著趔趄的步子去找媒人，又拖著蹣珊的腳步回來……

　　父親返回房中，顫抖著樹皮般的老手，從床下拖出一個布袋，抖落出一沓面值不一又疊得整整齊齊的票子。這可是父親平生所有的積蓄啊！

　　我想起自己過去的種種不是。心里一陣酸楚“撲通”一聲跪在父親面前，哽咽著淚如雨下：“爸，兒錯了！從今后兒要脫胎換骨做好人，孝順你。”

　　這是良心的發(fā)現(xiàn)啊！父親也老淚縱橫，俯下身子攙扶我坐在床邊一手撫摸著我頭說：“兒啊兒，我的好小子喲，你可真的要變好啊!雖然你沒有象其他三兄弟那樣上大學(xué)出人頭地，但你也是我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對你是一樣的心啊！你要用自己雙手掙錢生活啊！不然怎么對得起過早死去的娘呢！”

　　父子倆第一次如此深入地交流，這番話觸動了我的靈魂,我淚雨滂沱……下決心要改變自己！

　　次日，父親和我連同月老一起去說親。因為有上次一面之緣，加上媒人巧舌如簧，婚事說得很順利。

　　我和女孩單獨說話，這才知道她名字叫桂蘭。

　　我笑著說：“妹子，難怪你長得美，原是一樹花啊！”

　　她羞澀地低下頭說：“你真?zhèn)�會愛我一輩子嗎？”

　　我激動地捂著她的手說：“你長這么靚，嫁不好的人家會害你一輩子！我家兄弟除了我全是大學(xué)生，也就是說只我一人沒讀大學(xué)。但我會用雙手掙錢養(yǎng)家，對你百依百順！”

　　桂蘭笑了，笑得很甜，我們又談了那天巧遇的情景，我順手塞了兩百元錢給她說：“明天去我家玩，好不？”

　　她推脫我的錢，說：“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錢？”但還是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喜不自勝，超常規(guī)地寫出一手漂亮的字再畫了幅去我家“路標(biāo)圖”。

　　她暗暗欽佩我的文化水平，動情地對我說：“我沒文化想找個有文化的，看來我是找對了，你不嫌棄我只有小學(xué)文化么？”

　　“怎么會呢？你是我最愛的人．哪有嫌棄自已喜歡的女孩呢？”她聽了十分開心。這就算是說上了心里話。

　　接著我們互換了信物：她送我一支英雄牌依金鋼筆，我送她一本畫著心心相印的筆記本。兩人算是定了親，她答應(yīng)明天去我家。我滿心歡喜！-

　　那邊月老、父親、桂蘭母親以及她家親皇叔伯幾個聚集在一起商議“剪日子”、“編紅單”……等事宜。

　　怕夜長夢多，我暗暗吩咐歸門時間盡量提前，最后定為十日后，即農(nóng)歷九月初九（久久長）之意。想著即將當(dāng)新郎的自己，我心里一陣陣漫無邊際的喜悅，如同掉進(jìn)了蜜缸里。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個大早。得知女孩要來，家里的親戚：舅母、姨丈姨姨、姐姐及大姑都趕來了，唧唧喳喳擠了一堂屋，門外還熱熱鬧鬧圍著左鄰右舍趕來看“新人”的男女老少。一派喜氣洋洋……

　　約摸十點來鐘，桂蘭在她嫂子，叔嬸的陪同下到了。看到桂蘭后大家議論紛紛，說我是前世修來好福，討了一個天仙般的美女為妻。有的則開玩笑說：“良林老婆象幼女一樣可愛，要查一下有沒有到十四歲哦？”弄得大家哄堂大笑。屋里充滿快活的氣氛。我忙著倒茶、遞煙、散糖……無比開心。

　　當(dāng)走到門邊堂哥面前時，平時愛開玩笑的他猛地把暗鎖門使勁一推，只聽“砰”地一聲，鎖芯合上了鎖孔，嚴(yán)絲合縫。在合上一剎那還清晰地聽到“滴塔”一聲。然后堂哥對我狡猾地使眼神說：“弟，要這樣哦？把拴子拴好哦？”大家又開心地笑起來……

　　桂蘭這次回去后，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終日思念。她己經(jīng)完全占據(jù)了我的整個心靈，我一天寫一封信給她，掏心窩子與她談心，對她說：“我愛你，你是我今生遇到最美麗的姑娘，我對你是‘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過幾天我會來看你！”

　　接到我的信，她很高興，并一天又一天地等我去她家，經(jīng)常嘴里喃喃自語著：“為什還不來？為什么還是不來？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上來？”這些都是她母親后來對我講的。可見她也時刻惦念著我！多可愛多癡情的姑娘啊！我要好好珍惜她！

　　十天后我們結(jié)了婚，一直生活到現(xiàn)在，雖然偶爾也有小口角小磨擦，但一想起最初的緣份。我又心平氣和了……從此我一改往日惡習(xí)，成為一個自食其力的勞動者。婚姻改變了我的人生，成就了一個美滿幸福的家。

　　如今我己是一雙兒女的父親，和妻子一起在外面用自己的雙手創(chuàng)造美好的明天！

　　回味與妻當(dāng)初的奇緣，心底涌出一陣陣幸福的甜滋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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