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在小巷里行走散文

　　從七歲那年，算到今天，快三十年了。七歲的小城出現在我有思維的視野里，一直到今天，變化有多大呢，滄海桑田，算是巨變吧。然而，又似乎完全沒有變。到底有沒有變呢，我想不能一概而論，兩可吧。

　　說變了，是這里是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如今，加上了炫目的彩燈，大街寬了，整潔了，有了兩個大型廣場，變得更加美麗了。每天行走在小城間，無時無刻無地，不感受著小城奪人的魅力，讓人留連忘返。說變了，還有三十年前，我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與現在的豪華轎車已不屬于同一個時代了。說沒變，是小城地理位置，地理環境，小城的人的構成，心態，小城的整體框架，還有那群山，一條穿城而過的河流，沒有變。因為變了，我覺得向往或許實現了一部分了，因為這曾經是我美好的憧憬，然后我再憧憬未來，并心懷感激。說沒變，是一種現實，但反映在我的內心，則是一種懷念，一種觸景生情及往事不可追，如夢又如煙。

　　當我戴上耳機時，我忽然想起一首歌來，一首讓我不能忘記的歌曲，雪在燒。那弦律與歌詞出現在我十六歲后，我似懂非懂，但覺得那里要表達的，似乎與我的生命有關。我很驚奇，歌曲為什么與我的內心想的出奇的一致。于是我要探尋，找到歌詞里表達的是否與我一致。直到多年以后，我恍然明白，那是一種錯覺。也許歌曲表達的與我的想法是一致的，但顯然并不完全一樣。也許歌曲是形式，而我想的是內容。歌曲只是一種表達，而我卻在生活中實踐著吧。當然，可能是我夸下海口了，但也無妨，這世界自吹自擂的人并不少，也不多我一個。雪在燒，雪中的足跡，絕望的奔跑。歌詞是為愛而產生的這種感覺，而我是為人生，這應該是其中的區別之一。我不大明，為愛情，何致于此。不過那感覺倒是很美的。還好，我生活在一個有雪的世界里，比如今天，我就是踩在滿天的雪花來到的。我就想，當年我在高中時，我在漫天的雪花中，和同學們，在原來的老廣場，在厚厚的積雪里，快速奔跑著搶著足球，里面還有一位非常的女生，那種奔跑的感覺，跟這歌詞表達的大概有些一致吧。

　　雪在燒，這歌以二十多年前的一種代表的形式，現在出現在我的面前，成為了我的一種懷念，它留在我的過去，到今天也許有所變化，變弱了，還是強了，我也說不準。那么這種感覺，我想，應該是在小巷里行走的感覺吧。

　　今日從家里出來，街因為幾日前的大風，把雪刮在大街上，因此深一腳淺一腳的，讓我重溫了過去的街路。因此，就想起過去的時代了。天上紛紛揚揚著小雪，寒風逼人。我緊緊了衣帽，走進了寒冷中。一路走著，往事就慢慢的，摻雜著思緒浮現了出來。

　　那時世界好空曠大，好大啊，我感覺整個世界沒有一個人，我躺在草地上，淌在河水里，感到的是藍天，白云，還有河水的冰涼。但我看不到人，只能看到自已，但自已也看不清楚。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在這里，我為什么與這些人想的不一樣。我想弄清楚別人是否跟我想的一樣。那些人整天在忙碌什么呢？我無法知道。如果他們跟我想的一樣，為什么，我一點也看不出來呢。我得出結論，他們跟我不是一樣的人。夏日的陽光，好熱啊，我躺在土炕上，看到未來是如此的渺茫，我仰望著天花板，一邊是那些人在想什么，一邊是我的人生將如何書寫。

　　而我，仿佛一直在一條小巷中行走。這小巷不等同于習以為常的那種小巷。這山城的小巷，自有一種非同尋常之處，是用柵欄把自家的院子圍起來，然后，相對出來了巷。巷一般寬三四米，每到十米二十米，就是一個十字路口，如此，因為有太多的人家，幾萬人口，那就是一個好大的網狀結構。你從一個地點出發，不斷的遇到十字路口，就有了一種風雨凄迷之感。我不知從何時起，就喜歡在這小巷中行走了。行走其間，我能想起我的童年，那時比現在更加的蒼茫吧，因為那時我對世界更是一無所知。

　　我喜歡小巷那種與世隔絕的感覺，因為沒有噪雜。我走著的時候，碰見一兩個人，站在自家門口，于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假如是某位女子，我是在經過某種生活嗎？那是一種守在屋里，默默讀書的世界嗎？或者是其它什么的。然而鮮明的對比的是，我不能走進那種生活，我只是在小巷里行走，一個人，從一個起點，曲曲折折，然后，再回到終點。在這其間，我的空曠被那小巷的迷離所消解。轉一個十字路口，就是一個新的世界，會不會有離奇發生呢。

　　其實人的一生，可以這樣比喻一下，就是在這樣的小巷里行走。一個十字路口一個十字路口的行走，沒有人，很安靜，只是你看不到前面有什么，因為被擋著。人生與這小巷互相對照，于是內心在行走時，就無比的彷徨。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不過，這小巷被抽象出來，倒是異樣的美。

　　那年倒是看到風景了。那年的冬天，我總是要左拐右拐的，到那遼望塔上看看。不走大咱，而是走在小巷里，因為喜歡小巷的感覺。有一天，天上下起了雪，我一路踏著碎瓊亂玉，走過一個巷口，就看到一家的柵欄里的一棵并不高的樹上，長滿了紅花，小小的花瓣。我并不明白那是什么，像是梅花，不過我并未見過。我懷疑那是被人沾上去的紙花，因為小時候，就在節日里舉著這樣的花。我停下了，看了好久，最后確認，那是真的梅花。于是好不驚嘆，那天氣好冷啊，竟然世界上還有唯一的這樣一種叫做梅花的，這樣不畏嚴寒，在風雪中傲然綻放。聯想到我當時的處境，真是感慨萬千啊。

　　這山城，留下了我太多的印記。小學校，從我入學的那天起，三十年了，還是老樣子。改了一點，瓦換了，窗框換了，可教室還在，教室的那塊石頭，還在。我站在那石頭邊上，回想著當年的笑聲，已不能再清晰出現。當年的迷茫，是那樣的令人心痛。還有初高中時的校園，都還在。還有那木橋，湯旺河，全都依然如故，全都能看到我昔日的落寞的影子。想到這些，我總是感到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這些風景，回憶，印記，全都如同小巷，永遠留在了我的世界里。如今，我每天都能見到它們，卻也只是見見而已。

　　逝去的終究逝去了，當年雄心勃勃，而今只求內心平靜，人的心境變化是多么大啊。小城里有小巷，小巷代表了小城。我多想再在那小巷中行走啊，然而終于沒有。是生活阻擋了我的腳步，我還有別的生活。我恍忽看見正是自已，走在這樣的小巷里，路上遇到幾個人，也不說話。遇見美麗的少女，我與她們有不在一個世界的感覺。就這樣，一生都在這小巷里行走著，走過風雨凄迷，走過歲月滄桑。有的人與我擦肩而過，又會有新的人出現，我全都熟視無睹。于是記起在雨中，在陽光下，我一個人行走著，世界好安靜啊。我想一些沒用的事，就這樣走著，走過了多少年了。那雨水打在臉上，好涼啊。陽光好熱啊。我感到世界是如此的安靜，一個人也沒有，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世界是如此的安靜，連鳥叫都聽不到，只能聽到自已沉重的腳步聲，一聲聲，敲響，一聲聲，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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