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第一天散文

　　我出生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小學上的是五年制，入學的年齡是六歲零四個月。

　　因為是家里的第一個孩子，為了我的上學，父母是做了精心準備的。

　　媽媽專門趕集扯了一塊新花布，為我縫了一個小書包，還在右下角繡了一朵石榴花和我的名字。

　　爸爸專程去“訪問”了幾家有小學生的家長，看看入學需要做什么準備，得來的結論是：入學前要進行一番測試。具體內容大家都記不太清楚了，但是好像是測試一下學生的智力是否正常。

　　于是媽媽反復地教我10個數字的加減，爸爸盡可能地問了一些可能會被問到的問題，比如：你多大了？你家幾口人……諸如此類。

　　最后，他們確定不會有什么問題了，便帶著我去報名了。

　　我很緊張，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我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可是一進學校的大門，我的注意力就被這個陌生的大院兒吸引住了，看著那些下了課在校園里嬉鬧的小學生，我的腦子立刻被新奇和激動充滿了，來時的緊張暫時忘記了。

　　校園門口不遠的一張大桌子旁邊圍滿了人，那就是新生報名的地方。

　　媽媽把我送過去，她只能站在一邊等著，問我問題的時候，大人是不能開口的。

　　一切都很順利，我的聰明伶俐甚至還贏得了那些老師們的一致夸獎。

　　可是沒想到，登記名字的時候，做記錄的老師問了我一個問題，讓我好為難。

　　他問我：“你們家什么成分？”

　　這爸爸媽媽可沒教給我啊，什么成分？“成分”，當時聽到我腦子里的是這兩個字“盛糞”，“什么盛糞”家鄉話的意思就是“用什么東西來裝糞”。

　　糞，農村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東西，那是莊稼的肥料啊，一般都是在自家的院子外面挖一個大坑，四周圍用磚砌起來，然后一些垃圾、雜物、糞便就都被集中到那里，經過一段時間的漚制，等到麥子收完了，把它們用車子拉到地里，來年的莊稼就指望著它們豐收呢！那個盛糞的東西叫“糞坑”啊。

　　可是如果家里喂的有牲口，那它們的糞是用一種荊條編的籃子裝的，叫“荊籃”，我們家有時候就用荊籃，到底說哪個才對呢？是“糞坑”？還是“荊籃”？

　　我求助的望望四周，大家都在看著我，可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這個時候，旁邊和我一起來報名的鄰居家的小姑娘小霞偷偷扯扯我的衣袖說：“糞坑太大了，你就說‘荊籃盛糞’，我就是這么說的。”

　　小霞比我大一歲，因為在家帶弟弟，晚上了一年學。我想她比我大，應該比我知道得多，就聽她的吧。

　　于是我大聲說：“荊籃盛糞！”

　　四周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那個老師笑得寫字的手都直抖，可是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笑，但是我知道只要我的名字寫到他那個小本本上，就證明我被錄取了。

　　報完名后被一個秀氣的年輕女教師帶到一個大房子里，里面擺著一排排的桌椅，老師先讓我們站好隊，然后按高低個兒分別坐到座位上，開始發新書。

　　我幾乎是帶著神圣的崇拜心情拿著那兩本書的，一本是“語文”，一本是“算術”。老師講了一些學校的紀律之類的，又交待讓回家把書皮包一下，別弄臟了新書。

　　然后老師說：“今天就到這兒，明天開始正式上課了，大家不要遲到，放學！”

　　回到家里，我把報名的詳細經過講給爸爸和媽媽聽，他們笑得前仰后合，可是我還是不知道他們為什么那么好笑，不過我顧不上追究這些，這事兒，和剛剛上學的開心比起來，太不算什么了。我小心翼翼地包我的書皮兒去了。

　　我的學生時代，就從這一天開始了。

　　許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成分”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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