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火紅散文

　　光陰似流水飛逝，人情卻堅如磐石。從童年到中年，令人唏噓難忘的記憶太多太多，尤其心底那一抹火紅的影子，久久縈繞不散，那是曾經陪伴我生命旅程的一條愛犬。

　　上小學的年紀，記不清幾歲時了，家里多了一只周身毛色火紅的小狗，耳聰目明、機警靈慧，且身手矯捷，深得一家人喜愛。聽奶奶說，那種周身火紅色的馬兒比一般毛色的馬兒要聰明。我就想，這周身火紅色的狗一定也比普通的狗聰明吧。事實證明，它的確繼承了狗家族最優良的傳統，可謂聰明絕頂，用爸爸媽媽的話說，就是精通人性。它沒有名字，暫且叫它火紅吧。那時家里的經濟條件不算好，火紅也只能吃點粗糧或者剩菜湯，但是這火紅從來到我們家，就不離不棄的跟著我們，不管生存環境多么簡陋，即便有時會餓肚子，它也從不去接受陌生人饋贈的食物或者吃外面不放心的東西，俗話說：好狗不嫌家貧。火紅就是這樣難得的忠義之犬。親友曾經試著用香噴噴的食物吸引它，想把它帶走，最終都沒有成功。火紅還有個特長就是它能明辨人，只要是我們家的親朋好友，哪怕是第一次見面，它也不會吵鬧，而是搖頭擺尾表示歡迎；反之，如果是陌生人或者氣場邪惡的人，它會齜牙咧嘴地大叫，就像守門的衛士一樣，擺好架勢堵在門口不讓人進門。爸爸說多少年難得遇見這樣的好狗，我們要一直好好養著它，直到它老去。火紅似乎看懂了主人的心思，不停地搖著尾巴撒歡兒，在我們一家人身旁兜圈逗樂，我和弟弟就逗著它在地上翻滾，一家人笑做一團。

　　寒暑往來，火紅陪伴著我和弟弟一天天長大。有一天，一向按時回家的火紅突然不見了，連續幾天，一家人焦慮不安地找它，可是哪里都不見它的蹤影。我們什么猜測都有，或許它一時貪玩找不到家了，或許它被壞人抓走了，或許它已經被害了……但是肯定的是它不會因為餓了去外面吃農家毒死的老鼠或者其它動物的肉身，因為它通人性，它知道那些東西不能吃。我們都相信，只要火紅還活著，總有一天會回家的，除非它已經不在了。在惦念和焦慮中不知過去了多少天，有一天放學回家，突然看火紅正臥在以前睡覺的大樹底下，吐著舌頭喘著粗氣，時而舔幾下自己的腿，這是我才驚訝的發現它血糊糊的右后腿上皮肉俱裂，而且大腿和小腿關節處筋骨外露，只見它不停的渾身顫抖著，想象不出它有多疼！……火紅的回歸，讓一家人激動而又心疼。爸爸說：看傷情它是被人用鐵鏈子之類的拴了，而且腿上還挨了鐵掀之類的利器鏟打，自己不知道忍了多大的疼痛硬是把腿弄壞了，也要逃回家來。這一說，弄得我和弟弟更是淚眼汪汪。多年的感情已經讓火紅成為我們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像我們家庭的所有人一樣，義無反顧的愛著這個家。我們既對它的失而復得而高興不已，又為它為了回家而付出的慘痛代價而痛心。火紅的忠義故事很快傳遍了小村莊，幾乎每個鄉鄰都知道我們家養了一條忠義之犬。不管怎么說，火紅又回家了，它還活著，一家人還是高興壞了，當天還給它喂了熱乎乎的飯菜，算是犒勞它吧。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何時起火紅已經可以自由行走了，它的腿雖然永遠不能恢復如初了，但是它瘸著一條腿依然健跑如飛，追起野兔子來一般的狗狗都不是它的對手。天氣漸漸轉涼，白天短了，夜晚降臨的早了許多，等我和弟弟下午放學時夜幕已經降臨。有一天剛出校門，我倆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看著頭頂那幾顆稀稀落落的小星星，望著那條回家的荒涼小路，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忐忑之際，突然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竄出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一個勁兒往我身上蹭！當時嚇了一大跳，正驚慌失措，突然聽見狗輕輕叫了兩聲，低頭一看，原來是我家的火紅，姐弟倆簡直高興壞了，真不知道火紅是怎么找到我們學校的！以前我們出門上學從不讓它跟著，而且這么黑的天，從那么多學生堆里一下子就找到了我們，我想肯定是聰明的它，哪天偷偷跟蹤我們了。從此，每天傍晚火紅都會在我們學校的大鐵門外接我們回家，即使寒風大雪的日子它也無所畏懼，蹲在雪地里靜靜的等我們。有它做伴，我們再也不害怕風高路黑了。

　　不知過了幾個春秋，火紅一如既往堅持天天到學校門外接我倆放學，每次看到它同學們都會投過來羨慕的眼神，我的心里就充滿了自豪感，火紅的忠義靈透名號已經響徹整個村莊。幸福安詳的日子，總是會讓人留戀忘我，甚至以為生活會永遠平靜而溫馨。在一個夏天的傍晚，我和弟弟依然像往常一樣放學回家，走到大門口卻沒有看到火紅，弟弟四處召喚了它幾聲，依然沒有回音，失落的我們只好手拉著手，一路小跑著回家。剛進門看見娘紅著眼睛出來了，我急忙問她怎么了，她悲痛地說火紅死了，被人毒死了……我們發瘋一樣的沖進屋里，望見爸爸蹲著身子守在火紅已經變硬了的'尸體旁，嘴里吐著一圈圈的煙霧，看不清他的表情。弟弟抱著火紅的身體大哭起來，還用手按按它的肚子，只聽到呼呼的出氣聲，弟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問爸爸：“爸爸，為什么它還會出氣，它還睜著眼睛，它一定沒死，我們救它，救它呀爸爸……”可是爸爸說：“孩子們，它已經死了，身體都硬了，那是肚子里的空氣……”頃刻間，屋子里是撕心裂肺的哭聲。那一刻我明白，這次火紅真的走了，再也回不來了。我問爸爸火紅是怎么死的，爸爸說：看護蘋果園的老大爺，曾老遠看見火紅追著村里一個長相兇惡，心術不正的二流子跑，后來就看見中了毒的火紅掙扎著跑到果園里向老大爺求救，老大爺和他的小孫子都認識我家火紅，都知道它的故事，一看它難受的要命，一直想吐出來肚子里的東西，可是怎么也吐不出來時，就知道它一定吃了有毒的東西，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火紅從來不吃外面的東西啊！想起祖輩流傳的說法，仙人掌的汁液可以解毒，好心的老大爺趕緊掰了仙人掌搗爛，想給它灌下去看看能不能解毒，可是這時估計是毒已攻心，它的嘴都張不開了，掙扎了不久便睜著眼睛，直挺挺的咽了氣。火紅到底是誰害死的，誰也說不清楚。聽到這里，我的憤怒和著淚水崩潰而瀉，火紅一向會辨別食物好壞，并且從不吃外面的東西啊，怎么就中毒了？可是，無論我們再怎么悲傷，再怎么呼喚，火紅卻再也聽不到了。我用顫抖的小手為它合上了眼睛，哭得一塌糊涂。第二天，一家人含著淚把火紅葬在了院子里，以前它睡覺的那棵大樹底下。從此，爸爸好幾年沒有養過狗，后來在娘和我們姐弟倆的勸說下，家里陸續又收養過別的小狗，但是多數沒有養大就夭折了，就算養大的狗也再沒遇到像火紅那樣忠義俱全，精通人性的。

　　許多年過去了，一切都在默默發生著改變，家里的院落也改變了最初模樣，那棵火紅生前相依相伴的大樹也不在了，再也看不到校門口那一抹矯健的火紅身影，但是火紅永遠活在我心里。寫到這里，我已是淚流滿面，在心里深深的祈禱：希望火紅那忠義聰靈的魂魄會投生在另一個世界，那里沒有傷害，沒有別離，不會為吃食而愁，不再受寒暑之苦，過著安樂詳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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