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父親安康散文

　　我二十三歲那年初春，三月八日，婦女節。因工作出差，身在異鄉，伴著些許暖暖幸福的心情，本想在談判結束以后送去對母親最真摯的祝福和紅包。然而，就在談判過程中，我被連續打來的幾個電話中斷了與客戶之間的談話。是母親。合作商的一個老大哥說：“快接吧，肯定是老人為閨女送祝福來啦！”然后面帶微笑揮揮手示意我去接電話。

　　“各位，不好意思，請稍等。”我微笑著離開座位，接起了電話。

　　“喂，媽，節日……”

　　話音未落，我聽見電話那頭母親的哽咽：“姑娘，你父親他，住進了醫院……”

　　我心猛烈地為之一顫，佇立在門口深呼吸著，然后急切地問：“父親怎么了？”

　　“腦血栓。”母親帶著哭腔說。

　　這個消息猶如一個大大的晴天霹靂，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狠狠地霹向我的心頭。

　　“需要一些錢，姑娘……”

　　我聽見電話那頭母親焦急的話語。

　　“沒問題，需要多少？”

　　“暫時需要一千左右。”

　　“卡號，我現在就去找銀行。”

　　我掛掉電話，面容失措地走進談判接待室，就此終止了此次談判。拿起車鑰匙，以一百一十邁的速度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焦急地尋找著郵政儲蓄，我要給母親匯錢。

　　錢匯過去以后，我放下手頭的工作，盡管那是百忙之中，但是相對來說，我更看重更心疼的是我的父親。又一個母親的電話，她告訴我，辦理住院手續交住院費還需要一些時間，因為要排隊等候。由于之前我在家鄉的市醫院工作曾是一名護士，我聯系了N外（神經外科）的主任及主管護士娟姐，娟姐告訴我，現在就幫我父親安排一個病床，不過是ICU重癥監護室。現在只有ICU有幾張空閑的病床。我深表謝意。

　　那天下午，我決心一定要趕回家里，哪怕是連夜。我的上司說，對于我這個馬路新手來講，再加上此時的狀態，極易發生危險。他要把我送回去，以最快的速度。

　　在歸去的路上，我難受得淚飛如雨。我靜靜地祈求上天，一定要保佑我的父親平安無事，早日康復。晚七點鐘左右，我終于匆匆趕到了家鄉市醫院的神外科。我來到重監護室，看到父親那不自如的肢體，在不自如地向我招著手，面帶著欣然的微笑輕語道：“孩子回來了。”是啊，父親，你的孩子回來了！我強忍住淚水，再強顏歡笑著走近父親，望著他，卻不知該說什么。

　　“爸爸沒事，不用擔心我。”

　　終于，我哭了。“爸，沒事的，再可怕的病魔都怕一個良好的情緒，現在只是初期，會很快好起來的。我是護士，相信我。”我握著父親的手安慰著他。父親只是激動得地笑著流著眼淚……

　　那些日子里，我看到日漸憔悴的母親，消瘦了很多，很多。也看到每日行走艱難的父親，每天都在努力做著肢體鍛煉，每天都在努力安慰著自己，一定會早日好起來。事實上，那只是他在用另一種方式安慰我而已。我懂。我私下里問過父親的主治醫生白鴿，她告訴我，情況不是很好，不過還是有極大的康復希望的。是的，我一直都相信，希望總是存在的。作為女兒，作為妻子，我和母親都不會氣餒，不會放棄治療。我更堅信父親定會在少司命的庇護下早日康復。

　　沒有人知道，就在那段日子里，我曾多少次一個人偷偷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淚。也不知道曾在多少個護理父親的深夜里，掌心合十著，閉上雙眼，祈求著上天的眷顧和保佑。甚至是跪拜過擺放在家里的幾張觀音和如來佛祖的卡片。

　　家里的積蓄有限，母親每天都要徘徊在事業與醫院之間。我和母親所給予父親的精心照料，眾所周見，感動了我昔日的同事白鴿醫生，還有重監（ICU）一同住院的其他患者及他們的家屬。我也瘦了許多。父親緊握著我的手，心疼地哭著，哭著。我告訴父親，我和母親會一直陪伴著他，共同戰勝病魔。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十幾天以后，父親的病情顯然有了好轉，由于我家的經濟狀況并不是很好，又沒有醫保，父親的主治醫生私下里告訴我，情況好了這么多已經是個奇跡了，加上我曾從醫，現在完全可以出院了，只是不能停止輸液。我深深謝過曾與我奮斗在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上的所有姐妹們。

　　于是，父親出院了。

　　出院以后，遵醫囑，我買了所有父親需要用的藥劑。我堅持給父親每天輸液，父親總是笑著說：“還是我女兒打針技術好，一點不覺得痛。”他笑得像個孩子。母親為了維持生計，把大部分時間用在了工作中，但還總會百忙之中回來看看父親的情況，然后再去上班。她看到我為父親做肢體鍛煉，扶他走路，給他做飯，放心了許多。

　　三月末，我在萬分糾結中再一次出差。為了一筆不小數目的回賬。我知道我不該走的，因為我根本放心不下父親。但是我家如今的狀況，又根本離不開金錢的灌溉。最后，我還是決定出差，因為這筆賬對我家來說有著極大的幫助。出差以后的第五天，母親在電話中告訴我，父親現在能夠自己走路了。也可以自己拿筷子吃飯了。我真的是萬分激動到喜極而泣。當我再次回到家，看到的似乎是一個全新的父親。一個人走起路來腿腳特別利落，也能給母親做飯。父親比較愛吃面食，母親說，父親偶爾還給她來一次小小的浪漫來學年輕人。比如，母親下班回到家后，會看到滿滿一桌熱氣騰騰肉餡的餃子，然后父親告訴她，瘦了，就要多吃一點好吃的補回來。或者是手搟面，然后伴著香噴噴的肉鹵。父親給我做了好多好吃的，紅燒肉，燉小雞，燒茄子……看到父親開心的樣子，我和母親抱在一起激動得流下眼淚。父親不知道，母親不想讓他知道，因為大病痊愈的患者很害怕激動。

　　在這之后，我回到公司，迎來了又一次的出差，這一次，是去內蒙古自治區。在這里，我與合作商談成了不錯的一筆業績。也是最后一筆業績，最后一次出差。因為我就要辭去這份工作，修養一段時日，調整一下心情，繼續回到白衣天使這份神圣崇高的崗位。于是，出差歸來，我遞交了辭呈。

　　那個夜晚，我在那座城下游蕩了許久許久。長春，我曾在這里讀書三年，工作了一年半。我突然想離開這里，前往另一座城市去發展。為了一個更寬廣的發展空間，也為了每月更高的薪資。因為在這一次父親住院，我感受了很多。我和母親每個月合起來的薪水，根本不夠支出全家全部的生活費用。而且，我看到了母親的辛勞，起早貪黑，依舊風雨無阻。我哭，撕心裂肺地哭著。沒有人看到，也沒有人聽見。更沒有人知道，在我二十三歲那年，我的內心承受了多少無人知曉也無可言喻的壓力。可是我不能氣餒，也不能夠放棄，對于家庭，對于我這個女兒，更多的，不是影響，也不是負擔，而是責任。還有父親母親對我寄予的厚望。我一定要遠行去拼搏一次，我只能選擇去不懈地努力，奮斗，這樣才能在家庭需要我的時候，我有幫上一把的能力。而這一切，全離不開金錢的基礎。我好想酩酊大醉一回，好想飆車，好想失去自制一樣瘋狂蹦迪。不過，那也只是在為宣泄尋找一個牽強的理由罷了，也是一種對于現實的逃避方式而已。也許我真的需要一種發泄，因為這段日子里發生了太多太多！但一定不是這樣的方式。不是自甘墮落，更不應該是拿著自己的性命去做籌碼。于是，我選擇了旅行——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隨意地一張機票，我，飛去了上海。一個人，帶著并不舒展的心情，只愿這些不堪過后，自己依然能夠振作，握緊自己的拳頭，為自己喝彩，加油！站在黃浦江畔，我翻閱著自己朋友圈的每一條動態，每一份心得。卻潸然淚下，這些年，我似乎經歷了別人不曾有過的所有經歷。我告訴自己，必須重振旗鼓，給自己十足的信心和勇氣，勇往直前。上海是個很美的地方，我一定要創造一次機會，帶領我的父親母親來這里旅游。其實，我想在這里蹦極，給生命一次重生的機會。可是在上海，沒有可以蹦極的地方。

　　五日以后，我回到了家鄉。本想著繼續回到護理的崗位，不料卻在偶然的一次機遇下，我踏上了央企高管的舞臺。工作地點就在北京。我將這個消息告知父親母親，父親激動得淚如雨下。而父親的病情也在這些日子里漸漸走向康復，這是我最欣慰的事。只是父親那瘦弱的身軀，總會讓我覺得陣陣心疼。

　　即將離家遠去工作，父親總是問我想吃什么，他換著樣子給我做各種好吃的。每一頓飯都離不開肉。那天晚上，父親給我做了紅燒魚，好香。父親喝著最愛的小燒，給我講了很多有關為人處事的道理。飯后，我看到父親躺在沙發上，聽著低音炮的音樂，不知不覺已入睡。我看著父親瘦弱的身影，悄悄地滑落了淚滴。陪伴總是太少！而我卻萬分的內疚和自責。和父親在一起，有多少時候都是在做著“低頭族”玩著手機。面對就要離開家鄉的我，直到現在才發覺原來陪伴才是不知不覺，漸漸減少。我多想深深道一句：父親，對不起，怪我總是太自私，沒想過您的感受。我哭了……

　　往事一幕幕……回想起兒時，總是牽著我的手帶我過馬路的父親，總是在下雨的時候為我撐傘的父親，總是省吃儉用為我買零食的父親，總是習慣抽著煙騎著自行車送我上學的父親，總是對我那樣嚴厲卻又寵愛的父親，總是那樣高大能給我極度安全感的父親……如今，是我該為父親做些什么的時候了。

　　父親曾用雙手全部的力量撐起這個家，他給了我和母親全部的愛與呵護，在我心里，他是全世界最偉大的父親。 我愿為父親付出我所有的努力，我一定要努力到讓父親過得更好。樸實的父親，永遠是我心中最敬愛的人。這輩子，都再沒有第二個男人肯讓我甘心情愿去付出一切，也只有我的父親。

　　“愿您一世安康！”最真的祝愿，收下吧！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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