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我該如何去恨你散文

　　1

　　蘇熒光，從我記事的那天起，沒人的時候我就一直叫你蘇熒光，在外人面前，我叫你爸爸。我從小你就告訴我，蘇小生，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沒事的，于是，得到你的特許，我一直放肆地叫你蘇熒光。

　　盡管你恨寵我，但你不是一個好爸爸。你要管理公司，所以我一直在學(xué)校寄宿。只有你不忙的時候，你才會來看我。但我還是很依戀你，喜歡你把我馱在你的肩膀上，高高舉起，你說每當(dāng)這個時候我就笑的特別響亮，你說蘇小生，你笑的可真不像我。你很不會說話，我是你的兒子，我不像你又能像誰呢？

　　蘇熒光，這就是你的教育方式，讓我從未感受到你的威嚴(yán)，可就是這樣離多聚少的日子，我活得很快樂。盡管我沒有媽媽，從小到大，我的身邊只有你。我一直覺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蘇熒光。

　　我以為這樣的生活可以一直下去，可是到了小學(xué)三年級，我8歲那年，我突然知道你并不是我的親爸爸，蘇熒光，可你一直沒有給我說。我是從小朋友的父母的指指點點中知道的，回家問你，你沉思了一會，就那樣承認(rèn)了。你摸著我的頭對我說，蘇小生，盡管我不是你的親爸爸，但我是你的好朋友啊。

　　我不太明白，我是你從哪里弄來的，但我沒問，我也沒追問誰是我的親爸爸，他們在哪里，我覺得我擁有你夠了，你對我那么好，親生爸爸又能怎么樣呢？

　　蘇熒光，我一直喜歡你的坦白，所以在別人面前，我更加親切地叫你爸爸，我想蘇熒光，有你，其他人都不重要。

　　2

　　蘇熒光，我喊著你的名字就這樣慢慢長成了小伙子。14歲，因為我看了很多書，我開始試圖理解你，我想你該找個女朋友，就如你的那些朋友有時無意中說的那樣，你應(yīng)該找個伴的。

　　我不反對你給我找個媽媽。

　　那時的我，特別喜歡我們的英語老師。她的英語教的很好，我學(xué)的也很好，這緣于你從小就教我26個英語字母有關(guān)吧。她喊我的腔調(diào)很像你，我是英語課代表，她總是蘇小生蘇小生的叫我，很好聽。

　　我想如果她沒有結(jié)婚的話，和你談戀愛很適合，我有時連做夢都夢見你們結(jié)婚了，我說蘇熒光，祝賀你，我們家里終于多了一個人。可醒來，房間里只有我和你。于是，我到處打聽英語老師的情況，以便做你的紅娘，可遺憾的是，你對此事一點也不熱情，這讓我很失望。

　　還記得那次嗎？為了讓英語老師來我們家，我的英語考試第一次沒有及格。于是，老師去家訪，我打電話給你，興高采烈地說：蘇熒光，我的英語成績不及格，老師要來家訪，你一定要在家好好接待。你在電話那頭說，蘇小生，考試不及格很得意嗎？其實你不知道，我是為了你好，我是那么想讓你見見她，然后如愛情小說里那樣順理成章地發(fā)展下去，然后看著你們走進結(jié)婚禮堂，我當(dāng)你們的花童，多神氣啊。

　　可，蘇熒光，你讓我很生氣，你們見面了，你很客氣。忙著倒水的時候，你發(fā)現(xiàn)家里沒水了。其實你不知道，為了給你們創(chuàng)造單獨在一起談話的機會，我提前把家里的水全倒掉了，于是我自告奮勇地要下樓去買礦泉水。我跑到下面，在下面的超市里晃悠了1個小時，等我拿著水跑回家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只有你一個人在，你真讓我生氣，蘇熒光，難道連我都懂的戀愛程序，你竟然就不懂嗎？你輕輕地敲著我的頭說，蘇小生，你也太過分了，為什么故意要考不及格呢？你這么聰明，為什么就體會不到我用意呢？所以我想英語老師應(yīng)該不符合你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吧。

　　從那以后，我連續(xù)通過各種方式把我認(rèn)為最好的女老師與你見面，她們在我的眼里都是那么漂亮，為什么你，蘇熒光，一個也沒有看上呢？

　　我感到很沮喪，我想我一定不是當(dāng)紅娘的'料，于是我放棄了側(cè)面進攻。以至于有一天，我沖著你喊：蘇熒光，我覺得咱家里太缺少女人味了。你能不能談個女朋友回來給我做媽媽？你笑著對我說，蘇小生，爸爸現(xiàn)在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要掙錢，聽說現(xiàn)在上大學(xué)很貴的。我知道你是在逃避，可蘇熒光，為什么呢？

　　3

　　就這樣，我拿你沒辦法，漸漸也失去了興趣，我想既然你選擇了單身，也許是你喜歡的，我為什么要強迫你呢？后來，我開始習(xí)慣了你和我的日子，我想這樣也好，萬一你真要娶個可惡的女人進門，后媽迷惑你讓你對我不好，該怎么辦呢？

　　高二那年，有一天，你夜里走到我房間里突然問我，蘇小生，如果我談戀愛，你同意嗎？談戀愛本是高興的事，我怎么會不同意呢？我笑著說，蘇熒光，歡迎你結(jié)束單身生活。你拍拍了我的頭，走了出去。不一會，你又敲門，身子在外面，頭伸進來又問，蘇小生，不管我結(jié)婚的對象是什么樣，你都會接受是嗎？我說是的，無論是誰。蘇熒光，我相信你的眼光和實力，一個公司的老總，有車有房，結(jié)婚的對象一定差不到哪去？況且，我一直知道很多漂亮的女子暗戀著你呢？所以，蘇熒光，我很放心。

　　兩個星期后，你說要帶著我去見你結(jié)婚的對象，我穿著你給我買的最時尚的衣服，還帶著相機，我想應(yīng)該給你的女朋友留個好印象，然后再為你們拍幾張照片的。只是，蘇熒光，我沒想到，你竟然把我領(lǐng)到了神經(jīng)病醫(yī)院。在那里，我看到了你所謂的女朋友，她穿著寬大的病人服，呆滯地坐在病床上，她不漂亮，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蘇熒光，對不起，我太不給你面子，我當(dāng)時就跑掉了，讓你的第一次相親因為我的離去而匆匆退場。

　　可你知道嗎？蘇熒光，我覺得你也一定是病了，你難道要娶的就是一個神經(jīng)病人嗎？

　　回到家后，我沒有再理你，拿了衣服就去了學(xué)校，我住校了，你打電話我不接，你到學(xué)校找我，我躲著不見。蘇熒光，這是我們第一次公開的矛盾，可我無法原諒你。

　　最終，你還是在我下課的時候把我堵在了教室門口，你說，蘇小生，我有話給你講。其實，蘇熒光，我當(dāng)時也有話給你說。

　　你不知道，我見過那個女人，在我上小學(xué)的時候，那個女人曾經(jīng)在我上學(xué)的路上跟蹤過我，她也不和我講話，就那樣跟在我的身后，鬼鬼祟祟。好多次，我都在夢里嚇醒，只是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怕你笑我膽小。過了這么多年，我心里的陰影一直存在，這就是我不敢走夜路的原因，而今，蘇熒光，你竟然要娶她進門，你說我怎么會同意呢？

　　可我還沒來得及給你說，你就對我說，蘇小生，她很可憐，我一定要醫(yī)治好她，一定要娶她。我懷疑你中了邪，沒聽你說完，我又跑了。蘇熒光，我那時覺得你很自私，為了你的感情，你竟然完全不顧及我的感受，我們家庭的民族氛圍第一次被你獨裁專制。

　　我突然很恨你。蘇熒光。

　　4

　　蘇熒光，在我的反對下，你的婚禮最終沒有舉行，但你也沒有放棄。沒事的時候你就往醫(yī)院跑，你仿佛掉了魂一樣。但我不想再和你爭吵，于是，我們陷入了冷戰(zhàn)中。

　　一年后高考，我報考了千里之外的大學(xué)。我不想和你住在一座城市，既然你已經(jīng)被你偉大的愛情沖昏了頭腦，不再需要我。我決定離開你，盡管我不忍，蘇熒光。

　　我考上了，要走的時候，蘇熒光，你竟然把那個神經(jīng)病女人帶到家里，當(dāng)面讓我叫她媽媽。我要崩潰了，甩門而去。蘇熒光，這個家我一點也呆不下去，我發(fā)現(xiàn)你也神經(jīng)了。

　　我走了，大學(xué)四年，我回去了4次，每次都是匆匆的。我很少打電話給你，我不再叫你蘇熒光，我只是沉默。而你總是按時給我匯來生活費，不時來學(xué)校看我一下，蘇熒光，就是你來看我，我還是沒有多少話要給你說。

　　我大二那年，你打電話來說你要結(jié)婚了，讓我回去，我沒有。大三你給我發(fā)了一封E-MAIL，希望我原諒你，我沒有回。大四畢業(yè)，你打電話來說希望我回去幫你管理公司，我卻賭氣地選擇了留校。

　　蘇熒光，你一定對我很失望吧，可我們中間僅僅為了一個女人就成了這樣。

　　5

　　蘇熒光，一個月前，你讓你的員工打電話告訴我你住院了，我急急忙忙地趕回去，發(fā)現(xiàn)你蒼老了很多，但身體好好的，只是那個女人快不行了，你守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眼里滿是淚水。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騙我回來，這是你第一次用這種手段，蘇熒光，你真是老了嗎？

　　那天，你看著我回來的樣子，很開心，你拍我頭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我比你高了很多，你伸出的手停了半空里，我突然很想哭。蘇熒光，我覺得你很可憐，你為什么把自己搞的如此憔悴？

　　晚上，就在醫(yī)院的走廊上你給我講了一個俗套的故事。你說曾經(jīng)有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十分相愛，只是男孩是個孤兒，很窮，女孩的父母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窮小子，于是，男孩決定出去闖蕩。他想等自己有了錢就可以回來光明正大的娶女孩過門。只是，他這一出去就是3年，等他回來的時候，女孩已嫁人并且懷了孩子。男孩無奈而去，沒想到，還沒等到孩子出生，女孩的丈夫就因車禍去世，女孩傷心過度，早產(chǎn)生下一個兒子后就神經(jīng)了，之后一直流浪在外。年邁的父母一邊養(yǎng)活年幼的孩子，一邊還要尋找不時出去流浪的女兒，日子過的很艱難。于是他帶走了那個孩子。直到那個孩子高二那年，他才打聽到孩子的母親，但那時她已經(jīng)徹底瘋了。他一直瞞著孩子，不希望孩子因此而蒙上陰影，而今孩子的母親就要走了，他只想孩子能在自己的親生母親面前叫上一聲媽……

　　我聽著聽著，眼淚大滴大滴的砸在地板上。你知道嗎？蘇熒光，那時我真恨你，你怎么到現(xiàn)在才告訴那個孩子呢？

　　……

　　6

　　蘇熒光，我現(xiàn)在又叫你了，我想告訴你，其實我一直都很想你。

　　蘇熒光，我想回到你身邊了。

　　蘇熒光，但我還是不想原諒你，只是，你告訴我，我又該如何去恨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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