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里的悄悄話散文

　　爺爺是家里說話最有權威的，所以他說我要叫普陽月就沒有人敢反對，不過我還挺喜歡這個名字。

　　我始終覺得高中的自己是不太完美的，膽小如鼠，天生害羞，生得平凡，也沒什么志氣。一個學校里出名的學生只有兩種，學霸和學渣，尤其出名的是好看的學霸和好看又有個性的學渣，可惜我很努力很努力也沒有成為學霸，雖然不是學渣。我是放之四海皆淹沒的大多數，連個泡也不會冒就沉入了湖底。

　　高一剛開學的那天，榜上無名，我記得我是考上了的，怎么會沒有呢？在辦公樓里轉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找誰，最后只好打電話叫媽媽來處理，媽媽四處打聽，找到校長，請他幫忙核對分班名單。我們在校長辦公室查了半天，才發(fā)現是把我的名字寫錯了，我叫普陽月，不是普月月。校長又打電話給班主任說了情況，我才得以順利報名、入住宿舍。晚上七點上晚自習，我整理完宿舍已經四點多了，宿舍住著八個陌生的女孩，胖的瘦的，黃的白的都有，我不怎么跟她們說話，她們中有三個是初中就認識的，三個人有說有笑的，我有一點羨慕，但是不想開口加入。有個女孩是自來熟，很快和其他三個人混熟了，她們圍坐在一起吃著她從家里帶來的涼菜，叫我過去，我總也不肯。因為去晚了，我只有睡上床，一個宿舍只有兩張桌子，一張桌子四個座位，屬于我的那一個被一個女孩從別的宿舍叫來的朋友坐了，我只有爬到床上半躺著玩手機。其實也找不到玩的，我就是不想讓人看出我的百無聊賴，五點半出宿舍，去學校外面吃了個炒飯，太難吃了，我開始想念媽媽做的飯。在校外游蕩了一會兒，六點半回學校去教室，班主任組織大家打掃衛(wèi)生，我本來也想參與，但是掃把沒有了，抹布也沒有了，我只能在一邊看著，不敢看老師的眼睛。打掃完了我們就隨便找位子坐，反正也是要重新編排的。我選了一個中間的位置坐定，有個初中同學跑來和我坐，我感激地對她笑笑，很高興遇到熟人。而后開始上課，首先是班主任講話，班主任是男的，可是不知道是他說話太小聲還是我耳朵有問題，我聽他講話非常費力，學校鈴聲也特別小，老師拖堂我都不知道，所以我們整整上了兩節(jié)課沒有休息。第一堂課挺新奇，班里陌生面孔占多數，每一次有人做自我介紹，我都定定地看著他/她，想要記住名字也記住人，后來我失敗了，有的名字實在太復雜，人又不是很出眾。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即使自己顏值并不高，也偏向于喜歡好看的人，我就是屬于這一類，即使在坐定的那一刻就已經把所有人都掃了一遍了，也還想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大概這是我成績不好的原因，我很努力，但是也排除不了干擾。終于到了放學時間，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失望，一下子讓我沒有了興趣，在所有人之后默默走回宿舍，我很討厭擁擠。

　　學生時代有一個地方令人又愛又恨，那就是食堂。初中的食堂很破舊，就只有兩個窗口，每天都準時賣飯，提前一分鐘都不行，提前下課的也要排隊排到鈴聲想起。食堂的阿姨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即使下課鈴響了，排隊的學生已經很不耐煩了，她還是慢悠悠地抬菜，準備勺子，舀飯舀菜手抖得不行。有時候想諷刺一下她，就說“別緊張別緊張，這么多人等著，慢慢就習慣了。”她們也不說話，面無表情，真是修煉到家了，從她們的表現中，我感覺她們像是看乞丐一樣對待我們，我其實挺想問她們有沒有孩子在上初中高中，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吃飯積極算什么錯？要受這種折磨？

　　高中食堂多了很多窗口，也大了很多，還有桌子板凳可以坐，但是一樣擁擠，小賣鋪也擁擠，等不得的時候干脆買泡面解決問題。那時候因為有人買飯不排隊，學生之間打過好多架呀，也有因為買飯的阿姨不接插隊的學生的碗而引發(fā)打架事件，為了吃飯也是蠻拼的啊。學校不僅不想辦法改善，還天天關起大門，榨取所有學生的生活費，連不住校的也要過了飯點才能放行，就為了加大食堂消費力度，增加收入。其實我是沒什么意見的，我從小就住校，習慣了，而且去校外吃，我也不知道該吃什么好，我只是討厭排隊，我曾經因為排到最后喜歡的菜沒了而發(fā)脾氣，“哐當”摔碎我的碗，轉身離去，多瀟灑的，后來想想覺得有點可笑，重新去買了個摔不壞的碗，提醒自己要控制住情緒。

　　高中的數學突然難了好多，我怎么也聽不懂，怎么也學不會，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有點想放棄。班里有一些人好討厭，有一個女生一天到晚都笑，明明別人講的話或者她講的話也不好笑，她就是會笑，并且笑得很大聲，刺耳，我懷疑她是故意的，故意要引人注目，我的題不會做，正心煩著，很想過去掐死她。還有一個男生，總是在大家都很安靜的時候大聲咳痰，咳的聲音又大又惡心，痰吐在水泥地上，又用鞋去搓，動靜之大，令老師都搖頭嘆息。沒想到的是，他理科成績特別好，又很熱心，別人找他講題他都樂意講，但是需要忍受他的惡心行為。還有個男生，長得像玉米桿，又高又瘦，感覺他走路都無法保持平衡。他總是和女生開玩笑，但是說的話又特別欠揍不討喜，還總是用手機大聲地放音樂，單曲重復，五音不全的他還總是跟著哼，他每放一首歌，我的聽歌名單里就又少了一首歌。也是有這些新奇的人存在，教室里每天都很熱鬧，我在優(yōu)班里也沒有覺得很壓抑，除了發(fā)新試卷和公布成績的時候。我的前座是個帥哥，我總是看著他的側臉寫情歌，一首一首保存在我的筆記本里，到畢業(yè)的時候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至今沒有找到。我的后座長得也挺清秀的，聽說家里也挺富裕，但是他家里人在用錢上管得特別嚴厲，導致他特別自私。我從未吃過他的招待，我買的零食和炸洋芋卻有一半都進了他的肚子里，所以即使他帥，我也覺得丟了都不可惜。

　　高一上學期期末，我凍了幾天考完了試，只有絕望的心情，一到期末，信心就見底，好在家里人也沒有特別在意我的成績。那個寒假特別冷，大雪一直下到屋后五百米，但是沒有下到家門口，好奇怪，爸爸說雪是從山頂下起，越到山下雪量越少，下到屋后剛剛好，不用自掃門前雪。幾年沒見到雪，我好興奮，跑到山上去玩雪，玩夠了又一路滑溜著回到家，衣服鞋子都濕了，叫我趕緊去洗個熱水澡，換身干凈的衣服。

　　第二學期開學，再次見到老師和同學，還是覺得學校最好玩，在家里待著太無聊了，浪費了大好時光。我的同桌換成了很惡心的那個男生，因為我以前的同桌太愛抱怨了，總是見不得我的成績考得好一些，她總是一個人在座位上做題背書，跟她說話都要看她的心情，心情不好就不怎么搭理我，搞得我很壓抑。那個令人惡心的男生，其實很有天賦，唱歌唱得好，上課和做題的時候思維很活躍，也很幽默，總是很開心，別人說他惡心，他也不生氣。我也漸漸習慣了他的作風，那時候的桌子都是每人一張，只不過還是要兩個人一排，其實一起坐同桌也干擾不到對方，而且我問題方便了很多，管他忙不忙，我遇到難題了就找他，他也不生氣。很有耐心。那時候中午睡午覺都不回宿舍睡，趴在桌子上就睡了，有一次他睡著了，突然蹬了一下腿，手也打開去，把他桌子上的書全部掀到地上去了，搞笑死了。等他睡醒了，我講給他聽，他竟然不相信。我初中畢業(yè)的時候就買了手機，里面存了林俊杰和周杰倫的歌，課間和吃飯過后我會用手機放歌，他跟著唱，我跟著哼，挺好玩的。食堂的小賣鋪生意總是很好，但是只賣干糧，比如火腿腸、面包、牛奶、泡面，不賣零食，還挺有原則的。我喜歡他們烤的面包，尤其是紅豆面包，上完體育課就會約著同學去買兩個吃，很過癮。夏天上體育課很難熬，天氣太熱了，不想動，體育老師也還算有人情味，總是帶我們去陰涼的地方，做做熱身運動，教幾個動作讓我們自己練習，我們通常都會偷懶，他也通常都會提前下課。老師一通知解散，我們就跑去買冰棍了，學校大鐵門關著，對面就是零食鋪子，我們趴在門上喊，他們就會過來，問清楚要什么，收了錢，回鋪子拿來東西和零錢。那一幕總是讓我想起勞改犯，不知道家長看到會不會覺得心酸，我估計門衛(wèi)覺得很好玩，他們看待想要出校門的學生就像看犯人、敵人一樣，冷漠無情的，聽說每一屆畢業(yè)生都要拿門衛(wèi)出氣，其實他們也沒錯的。高一下學期快結束的時候，要分文理科班了，我的理科不好，只有學文。他的理科很好，但是也沒有去學理，他說舍不得班主任，舍不得同學們，我也信了。

　　暑假又來了，我在家里天天剝玉米曬玉米，偶爾也辦幾包嫩玉米烤了吃，香噴噴的，趁熱最好吃，總是吃得一嘴都是黑灰。鎮(zhèn)上的理發(fā)店好像很好玩的樣子，媽媽認識老板娘，我就叫媽媽托她收我做徒弟，同意后我就搬去她那里，和另外兩個學徒一起天天在理發(fā)店待著。他們給人剪頭發(fā)，我就掃頭發(fā)，他們給人洗頭，我也學著洗，沒有客人的時候，我拿他們的頭發(fā)練習洗頭，他們拿我的頭發(fā)練習做造型，理發(fā)店的音樂總是開得很大聲，店里有個黃毛小帥哥，挺好玩的。老板娘一樓開的理發(fā)店，二樓是美容店和按摩店，閑著的時候，我也跟著去二樓看他們洗臉，按摩，幫他們當練習對象，提一點建議，也挺有意思的。后來有一天下午，我們拿著理發(fā)店的噴水壺打水戰(zhàn)，我不小心把水噴到了黃毛小子的臉上，他生氣了，舀了一大瓢水潑在我背上，瞬間透心涼，我也生氣了，賭氣走了就沒有再回去。

　　高二上學期班里多了一些新面孔，也有些同學轉去理科班了。我的同桌又換了，換成一個挺鬧騰的女孩子，有酒窩，特別愛笑，不過就是太摳門了，五毛錢的事都要斤斤計較，讓我這個喜歡大大咧咧的人心里很不痛快。理科班來了個戴眼鏡的圓臉男生，坐我后面，他們說他老是盯著我看，問我知不知道，我說不知道。因為我第一天見他就覺得他丑，此后便再也不會看，我不看他，自然不會關注他看沒看我這個問題。不過，談到文學，他確實挺有才的，會寫一些古詩，但我覺得他的詩太娘，動不動就是淚闌干，沒有男人的霸氣。他總是把他寫的詩拿給我看，我其實很不想看的，一是看不懂，二是那詩他本來就是寫給我的，我還在詩里找到了我的名字和他想說的話，這種把戲我早就看過了，后來我就不怎么搭理他，因為他把喜歡我這件事做得太明顯，全班都知道了。這學期的收獲是和一個從理科班轉過來的女生成為了好朋友，因為我喜歡她的安靜、大方、溫柔善良愛看書，我決定下學期要和她坐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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