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散文奶奶祝你在天國里永遠(yuǎn)幸福

　　奶奶祝你在天國里永遠(yuǎn)幸福

　　一

　　奶奶走了，在她由92歲高齡即將邁向93歲高齡的時候；奶奶走了，帶走了我對童年的所有回憶和眷戀；奶奶走了，帶走了所有的家庭恩怨和經(jīng)濟(jì)紛爭。

　　在我的記憶里，自從我有記憶始，也許在我還沒出生之前，我的奶奶和母親之間就有了矛盾和爭斗，這種爭斗不是源自重大領(lǐng)域的政治矛盾和階級斗爭，而是來自生活瑣事，來自家庭開銷，來自衣食住行、吃喝用度，來自瓜菜梨棗、雞毛蒜皮，來自針頭線腦、家長里短，來自零零碎碎、點(diǎn)點(diǎn)滴滴。爭斗的范疇無所不包，陳年舊事、陳谷子爛芝麻、親戚走動、鄰里來往、眼前問題、未來家計(jì)，真可謂時間長、跨度大、范圍廣、影響深、曠日持久。

　　自從我記事起，也許在我還未記事之前，我的生活里就已經(jīng)暗流涌動、硝煙彌漫，這種斗爭先是源自父母二人，然后再過渡到母親和奶奶，再然后再過渡到我們家和叔叔家，還有可能涉及到鄰里之間。這種斗爭有時小有時大，時斷時續(xù)，中間夾雜著我的擔(dān)心和恐懼，摻雜著我的懦弱和自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也許是從我記事到現(xiàn)在，我總是擔(dān)心母親和奶奶之間，我們家和叔叔家之間在某一不定的時間、某一不定的地點(diǎn)，驀然戰(zhàn)事突起，驚動四鄰，經(jīng)久不息，讓我蜷縮其間、驚恐不已、手足無措。也許正是這種紛爭和戰(zhàn)事造就了我遇事怯懦、畏首畏尾、優(yōu)柔寡斷、遲疑不決的內(nèi)向性格。

　　二

　　其實(shí)，在我幼年的時光里，還是有些許值留戀和回味的美好往事，甚或可以說在我十一、二歲之前，我大部分時間是跟奶奶一起生活的。

　　我出生于七十年代，那時還有生產(chǎn)隊(duì)，父母們都要掙工分，我出生后他們就把我留給了奶奶，主要有奶奶來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在二弟出生后，他們顧及我的時間就更少了，然后是妹妹和三弟的相繼到來。在我的記憶中，我十歲以前，晚上幾乎都是要由奶奶來照看的，白天在奶奶家玩，晚上跟著奶奶睡。我覺得那時，在我幼小稚嫩的心坎里只要有了話，我都會首先向奶奶說，吃飯時都是要父母來叫，吃完飯?jiān)仝s緊回去。

　　小的時候，奶奶經(jīng)常跟我講，在我三、四歲的時候我患了嚴(yán)重的腎炎，很難照看，經(jīng)常由奶奶抱著，口中時常重復(fù)著一句話：“吃辣、喝疙疙、看馬�！薄袄薄本褪遣患欲}的蒜泥，“疙疙”就是不加鹽的疙瘩湯，因?yàn)槟I病忌鹽，“看馬”就去大街看馬車和馬匹，有時晚上醒了，也還是要鬧，那時奶奶是為我操了不少心的。

　　記得在六、七歲的時候，有一個冬天的早晨，我一覺醒來找不到了奶奶，就哭著去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在外面被掛住了，就光著屁股大哭起來，一直哭了約摸有五、六分鐘，被一個鄰居聽到了，給我打開了門。門一開，我就光著屁股向外跑，哭著去找奶奶，直到她的到來，那時在我潛意識里，我恐怕離開奶奶。

　　八歲的時候，我上學(xué)了。放學(xué)回來，就會先去找奶奶。那時，我們家西邊有一方大水塘，池塘內(nèi)一年四季總是清水不斷。春夏秋三季的時候，奶奶總是會端著一個大盆，或蹲或坐在池塘邊槌洗衣服。放學(xué)了，我就會背著書包，曬著一身的陽光，蹦蹦跳跳著來到池塘邊去找奶奶，或是調(diào)皮玩水，或是托腮靜坐，陽光暖暖地照著，樹影靜靜地籠著，槌棒時起時落，槌聲時響時歇，微風(fēng)起處，清波輕漾，短鴨肥鵝如穩(wěn)重的行舟，鼓突眼泡的青蛙怯生生地鉆出水皮，卻將胖胖的大白肚子藏著，時不時懶洋洋叫上一兩聲兒，這一切的'影像都如活生生的鏡頭鐫刻于我的靈魂深處，讓我永世難忘。

　　再大些的時候，我學(xué)會了割草，學(xué)會了放羊，每到下午放學(xué)，我們小伙伴們都會趕著羊群、背著筐和它們?nèi)錾弦魂嚉g，直到很晚了才來。我趕的羊是奶奶家，割的草當(dāng)然也是給奶奶家。其實(shí)，我們割草不是為了割草，放羊也不是為了放羊，只是為了圖一時的放松和歡娛，那種將自我置身于大自然的野性和快樂，是我們無法用語言形容得出的。過年了，我總會跟著奶奶，或是依偎在她的身邊，靜享那慢慢的時光，看著那輪胭紅的太陽從東邊的云層里升起，聽著稀稀疏疏的鞭炮聲在耳邊時起時落，奶奶總會嘆息著說：“年走了，再也攆不上了，又一年過去了！”那聲音里總是含著些什么，含著些什么呢，那種歲月的滄桑那時的我是怎么也不會懂得。

　　還記得我在十歲左右的時候，有一天夜里我尿了床，褥子都給洇得濕濕的，我怕受到奶奶的責(zé)罵，硬憋著不敢說，最后奶奶還是感覺到了，她給我換了位置，鋪了層薄被，那幾天正好碰上連陰天，褥子硬是她給暖干的。由于瞞報(bào)水災(zāi)，結(jié)果我還是免不了一頓責(zé)罵。

　　十一、二歲的時候，我就離開了奶奶家，和我們本家的小伙伴們一起去住宿了。后來，我上了初中、上了高中、上了大學(xué)，在家的日子就少了。再后來，我有了工作，結(jié)了婚，有了兒子，回家的時間就更少了。

　　三

　　可是，我那顆懸著的心一直放不下，我時時擔(dān)心奶奶和母親之間的戰(zhàn)爭。

　　這中間，我也挑解過許多次她們的戰(zhàn)爭，可是調(diào)解過去之后不久，又會戰(zhàn)火重燃。母親有母親的理，奶奶述奶奶的情，前因后果，前情往事，一團(tuán)亂麻。我夾在中間左說右勸，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奶奶有奶奶的脾味，母親有母親的性格。

　　如今，奶奶走了，隨著奶奶的離去，她們長達(dá)四十多年的爭斗也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句號。

　　奶奶走了，最終還是母親一力操持了奶奶的后事。葬禮辦得基本可以說是隆重順利，張馳有度，持之有節(jié)，稱得上是圓滿，也許奶奶在地下可以舒心了。

　　四

　　奶奶走了，奶奶的離世讓我又想起了許多的人和許多的事，想起了老一輩們所經(jīng)歷的愛恨情仇、恩恩怨怨、風(fēng)風(fēng)雨雨。

　　奶奶走了，是奶奶帶給了我許許多多的經(jīng)歷。我想有時經(jīng)歷也許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苦，有時經(jīng)歷也許是一筆不可多得的財(cái)富。

　　現(xiàn)在，我也已步入了中年，我也有了賢惠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我也是要肩負(fù)起整個大家庭的重?fù)?dān)和責(zé)任，這是不可逃脫的，也是不能逃脫的。

　　可是不管怎樣，我們生活的很幸福，這也許是上天對我的眷顧，也許是這種不尋常的經(jīng)歷，讓我懂得了如何去把握這種幸福。

　　今后，我還會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往事來過了，心靈痛過了，淚水流過了，我們會牢牢記住這種幸福，穩(wěn)穩(wěn)守住這種幸福，也許是一輩子，也許是幾代人，也許是永恒。

　　五

　　如今，奶奶走了，我是含著悲痛和淚水送她走的。不管是矛盾還是紛爭，不管是家長還是里短，奶奶和母親都是人世間我最親最近的人，都是我情感的依靠和寄托。

　　奶奶走了，祝你老人家一路走好，在天國里永無紛爭、永世幸福。

　　你的孫子會在紛擾的人世里含著淚水微笑著為你誠心敬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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