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嚴經(jīng)》流出于世的故事
《華嚴經(jīng)》，具名《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另稱《雜華經(jīng)》。目前學術界一般認為，《華嚴經(jīng)》的編集，經(jīng)歷了很長的時間，大約在公元2～4世紀中葉之間，最早流傳于南印度，后傳播到西北印度和中印度。《華嚴經(jīng)》是佛成道后在菩提場等處，藉普賢、文殊諸大菩薩顯示佛陀的因行果德如雜華莊嚴，廣大圓滿、無盡無礙妙旨的要典。
《華嚴經(jīng)》流出于世的故事
李景邦
(一)我們可以采用甚么方法、思路理解《華嚴經(jīng)》(以致一般"大乘佛典") 的"傳出"與"成典"?
(二)甚么是天臺宗的"五時論"?"五時論"如何將《華嚴經(jīng)》定位?
(三)《華嚴經(jīng)》流出人間的傳說故事怎么說?
(四)"龍宮取經(jīng)"有沒有某種現(xiàn)實背景?
(五)漢傳與藏傳兩大佛教系統(tǒng)有甚么《華嚴經(jīng)》的翻譯版本?
(六) 天臺宗"五時"論里所描述佛陀說法的次序，是不是歷史記錄?
(七) 佛陀在"鹿野苑"說法這回事怎么說?
(八) 究竟有沒有蛛絲馬跡顯示佛陀宣講《阿含經(jīng)》前，曾經(jīng)在人間向若干人等講過《華嚴經(jīng)》?
(九) 為甚么"初轉*輪"(第一次說法) 是指"鹿野苑"說法，而不是指宣講《華嚴經(jīng)》?
(十)"《華嚴經(jīng)》乃首說之經(jīng)"這個故事又有甚么深層含義?
(一)我們可以采用甚么方法、思路理解《華嚴經(jīng)》 (以致一般"大乘佛典") 的"傳出"與"成典"?
《華嚴經(jīng)》(梵文Avatamsaka Sutra) 全經(jīng)題是《大方廣佛華嚴(飾)經(jīng)》(梵文Buddhavatamsaka-Mahavaipulya Sutra)。《華嚴經(jīng)》是佛經(jīng)，屬于"印度大乘佛教"的典藉，它的"傳出"與"成典"，正如其他大乘佛典一樣，是可以分成兩個角度講;
(a) 從佛教信仰理念的層面講
(b) 從佛教文獻的歷史考證層面講
(二) 甚么是天臺宗的"五時論"， "五時論"如何將《華嚴經(jīng)》定位?
我們先從信仰理念起講，"天臺宗"與"華嚴宗"本身是在中國漢地才建立起來的兩個佛教宗派，并非像"禪宗"或其他宗派般，在印度早已確宗立派。"天臺宗、華嚴宗"再加上"禪宗"皆是"漢傳佛教"(中國佛教) 系統(tǒng)內(nèi)最具中國文化色彩、最具中國哲學味道與思惟方式的宗派。這三宗派的思想，是中印兩國高度智慧古典哲學文化的結晶品。
"天臺宗"有"五時"論，乃將佛陀釋迦牟尼一生的言教(他所講的"經(jīng)"、所說的"法")依其性質(zhì)、特色劃分時期，一一排列佛陀四十多年布教每一段時期的獨特教法，當中第一期就是"華嚴時"，即佛陀說《華嚴經(jīng)》道理那段時期。
依此講法，佛陀最早開示的就是《華嚴經(jīng)》;據(jù)說佛陀在菩提樹下成就"無上正等正覺"(最高、最正確、最廣闊、最完整、最徹底、最圓滿的覺悟) 后最初的十四日至三十七日之間，繼續(xù)在菩提樹下"入定"。在禪定中佛陀到了"忉利天/帝釋天、夜摩天、兜率天"等不同層次的天界天堂，透過身體"放光"向菩薩 (如文殊、普賢)、神靈 (神、天神、天人) 如實開示自己"徹底覺悟后所體證的佛地、法界"，以及解說自己"成佛的經(jīng)驗"(指圓滿成佛后之"果地"或"佛之境界";"境界"一詞，在此只作表述上的比喻，因為"徹底的覺悟"原則上是不會被"界"(邊界) 所限，故不言"界")，他一心把"法界"最真實的面貌、宇宙至高的真理 /至高的境界盡情宣說出來，此即《華嚴經(jīng)》之內(nèi)容，包括了他在人間所宣講的部份。
宣說《華嚴經(jīng)》時，佛陀無疑是以"頓"之方式"說出"這部圓滿之經(jīng);所謂"頓"之教法，是指佛陀"頓然而說，利根者即頓然突破、頓然超升、頓然猛進"，同時也指佛陀不采用聲聞、緣覺、菩薩"三乘教法"逐步逐步誘導，而是直接一步顯示"一乘佛法"。
但是佛陀見到自己所說的證境只適宜利根者;除了部份神靈、菩薩以及大乘利根者能夠明白外，一般眾生(包括聲聞、阿羅漢)根本無法理解，大多數(shù)聽者"如盲、如聾、如啞"，蓋因程度距離太遠，大多數(shù)人有太大局限、有太多障礙，故此無法得著，還覺得佛陀所講的尚未觸及重要的東西。
于是佛陀重新思考、重新編排自己給予眾生的教法，他運用創(chuàng)造力重新施設種種言說、提供種種方便，將自己的宣講變得有階段性：他決定首先引導人間的非利根者，于是先講較具體、較簡單、較基本、較原始的《阿含經(jīng)》內(nèi)容，此即十二年的"阿含時"，是原始佛典 /部派小乘佛典之內(nèi)容，然后再逐步轉入，講大胸襟、大智慧、大廣闊、大眼界兼涉及宏觀宇宙法界的大乘經(jīng)典內(nèi)容，計有八年的"方等時"(例如講《維摩經(jīng)》、《楞枷經(jīng)》、《勝鬘經(jīng)》之內(nèi)容)、十二年的"般若時"(講《般若經(jīng)》系列，包括《金剛經(jīng)》、《心經(jīng)》)、八年的"法華涅槃時"(講《法華經(jīng)》、《涅槃經(jīng)》之內(nèi)容)，從此大乘教法愈講愈多、大乘道理也愈講愈豐富，佛陀即采用如是方法協(xié)助眾生逐步開拓生命，逐步擴闊胸襟、逐步提升智慧。
"華嚴時、阿含時、方等時、般若時、法華涅槃時"統(tǒng)稱"五時"，此即"天臺宗"的"五時"論，在漢傳佛教中受到普遍接納，而且近代漢地僧伽教團中華嚴宗理論不及天臺宗理論廣泛流傳，所以現(xiàn)今漢傳佛教普遍采納的，是天臺宗的判教理念。
"天臺宗"以《法華經(jīng)》作為自己宗派的宗經(jīng)，跟華嚴宗以《華嚴經(jīng)》作宗經(jīng)的立場不同，那部經(jīng)才是最高深、最圓融、最圓滿?天臺、華嚴兩宗自然意見不會相同。縱使如此，天臺宗的"五時"論始終認為"最初說"的那部經(jīng)(《華嚴經(jīng)》)與"最終說"的那部經(jīng) (《法華經(jīng)》、《涅槃經(jīng)》) 是佛家義理境界最偉大、最深奧的`經(jīng)典，其他佛教宗派雖然未必認同這三部是"圓滿之經(jīng)"，但對"法華、華嚴"二經(jīng)的判詞也不會相距太遠。
(三)《華嚴經(jīng)》流出人間的傳說故事怎么說?
說回《華嚴經(jīng)》的故事，話說佛陀這組說法的內(nèi)容(即《華嚴經(jīng)》)后來由文殊菩薩與阿難尊者結集起來，文殊菩薩見機緣未具，決定暫將《華嚴經(jīng)》收藏"龍宮"內(nèi)。人間歲月計算的五百年至七百年后，"龍樹菩薩"住世 ("龍樹"是真正的歷史人物)，當時"大乘佛教"在印度已出現(xiàn)了百多、二百年，龍樹在南印度讀過某些大乘經(jīng)，但流傳數(shù)量不多，他感覺不足，于是游遍印度各國搜羅大乘佛經(jīng)，但所得的皆殘缺不全。
后來他在北印度雪山 (喜瑪拉雅山) 碰上"大龍菩薩"(或"大龍比丘")，"大龍"將他引入"龍宮"，據(jù)稱龍樹獨坐一"水精"地臺密室中 (暗示他正在禪定、入定)，"大龍菩薩"即能將他引入大海"龍宮"。在"龍宮"里龍樹研讀了不少深奧的大乘佛典，他將《十萬頌般若經(jīng)》、《華嚴經(jīng)》、《法華經(jīng)》等大乘佛典取回人間，著手整理后加以弘揚。
另有傳說《十萬頌般若經(jīng)》是龍樹菩薩從"龍地"取回印度 ("龍地"并非傳說中的"龍宮"，話說是當時中亞洲的"大夏國")，故稱"龍藏"。"龍藏"在人間出現(xiàn)，是佛陀入滅后約五百年，即大乘佛教崛起以及龍樹在世的時代。另外話說龍樹也在南印度的"南天鐵塔"中取得密教典藉，然后將其傳到人間。
又稱龍樹當時在"龍宮"見到上、中、下三本《華嚴經(jīng)》，他認為上、中兩本過繁，不宜人間，于是只將下本(十萬偈本) 取出。無論真相如何，據(jù)說西藏譯出并保留了這"十萬偈本"。
(四 )"龍宮取經(jīng)"有沒有某種現(xiàn)實背景?
正所謂"任何神話、傳說的背后均有某些事實基礎"，印度民間相信"龍/龍神"是靈界"天龍八部"中之一族神靈 (其實印度人傳說中的"龍"比較接近"蛇"這類生物)，依人類學家、歷史學家的推論，"龍/龍族"有可能是指某些"拜龍神的部落"或"以龍作為圖騰崇拜的部落(視龍為自己的祖先)"。 印度人有"龍族(龍神)居于雪山或大海"之說，故此"龍宮"極可能是長居喜瑪拉雅山的人(包括婆羅門教信眾)蓋出來祭祀龍神的廟宇或場地，內(nèi)里藏著某些大乘佛典也并非絕無可能，因為印受諸宗教間盛行辯論，所以任何宗教都有可能收藏其他對手宗教的典藉。
(五)漢傳與藏傳兩大佛教系統(tǒng)有甚么《華嚴經(jīng)》的翻譯版本?
姑勿論《華嚴經(jīng)》如何傳出于世，現(xiàn)今此經(jīng)有"漢語譯本"及"藏語譯本"。
漢傳佛教譯出的《華嚴經(jīng)》，計有：
(1)公元四世紀中東晉佛陀跋陀羅法師譯出34品;60卷;3萬60偈(故稱"六十華嚴")
(2)公元七世紀唐代實義難陀法師譯出39品;80卷;4萬5千偈(故稱"八十華嚴")
(3)唐般若法師譯出《入法界品》("四十華嚴")
藏傳佛教譯出"華嚴"系統(tǒng)諸經(jīng)45品，據(jù)說十萬偈，現(xiàn)存西藏大藏經(jīng)"甘珠爾"內(nèi) ("甘珠爾"指"佛說部"，等同經(jīng)藏、律藏)，不少部份仍未有漢譯版本。
至于原典印度梵文《華嚴經(jīng)》，暫時被發(fā)現(xiàn)剩存的只有內(nèi)里之《入法界品》和《十地品》。
(六)天臺宗"五時"論里所描述佛陀說法的次序，是不是歷史記錄?
天臺宗"五時"論里所描述佛陀說法的次序，其實并非完全合符人類歷史的記錄證據(jù)。而且佛陀一生的說法，也非硬性規(guī)定自己在一個次序框架之內(nèi)。原因是佛陀會彈性按照自己當時的環(huán)境和機緣，即時決定當下說法的形式與內(nèi)容，因此這套"五時論"講法，其實只是天臺宗"判教系統(tǒng)"內(nèi)的一種方便施設，運用"天臺宗"的視點理路，判別各類佛家義理 (見地) 程度之深淺。
(七)佛陀在"鹿野苑"說法這回事怎么說?
如果按照"原始佛典"所記 (以及根據(jù)歷史學家的確認)，佛陀"初轉*輪"(第一次說法) 應該是在恒河畔波羅奈國 [ Baranasi;今天"瓦拉納西"(Varanasi) ] 附近的"鹿野苑"(Mrgadava;今天"薩爾納特"Sarnath)。
"鹿野苑"又稱"仙人住處/仙人墮處"(Rsi-Patana)，這名字源自印度民間神話。傳說有五百仙人 [ Rsi;"仙人"是古印度修練瑜伽、苦行而得神通 (異能) 的瑜伽士、苦行僧、云游僧 ]，他們"入定"后用神通飛過此地，突然碰上美女，結果失去禪定與神通，紛紛從天上墮下，從此這地聚居了很多仙人，因而得"仙人住處/仙人墮處"之名。又因為經(jīng)常有野鹿棲宿此地，故稱"鹿野苑"。藏傳佛教寺院建筑群所雕刻"兩鹿圍于*輪左右兩邊"的屋頂裝飾，即表達佛陀在鹿野苑"初轉*輪"這事件。
佛陀心目中的說法對象，原本是自己最初求道時期的兩位外道瑜伽導師，分別是"阿羅邏迦蘭"仙人(Arada Kalama;他同時也是一位婆羅門)以及"優(yōu)陀羅羅摩子"仙人 (Udraka;當時頂尖的瑜伽士)，然而佛陀用神通 (異能)悉知兩位導師都已離世，于是他轉向五位"苦行僧"(五比丘) 說法。這"五比丘"原是"凈飯王"(佛陀父親) 的勇士，被授命跟隨悉達多 (成道前的佛陀)，陪著他一起苦修，目的是看顧他生活、視察他修行的情況，然后向"凈飯王"匯報。
佛陀在首次說法中 ("初轉*輪") 講的是"中道、四圣諦、八正道"，隨后講"五蘊、無我"，那是原始佛典《阿含經(jīng)》之內(nèi)容，這一點基本上在佛教界整體系統(tǒng)(南傳、漢傳、藏傳) 中得到共識，沒有甚么爭議或分歧。由于"先說《華嚴經(jīng)》才說《阿含經(jīng)》"這套講法歷史證據(jù)不足，而"初轉*輪乃講原始佛典"又來得證據(jù)確鑿，所以"初轉*輪講的是《阿含經(jīng)》"這講法在佛教史上早已陳詞結案。
(八)究竟有沒有蛛絲馬跡顯示佛陀宣講《阿含經(jīng)》前，曾經(jīng)在人間向若干人等講過《華嚴經(jīng)》?
"原始佛典"如《增一阿含經(jīng)》、《普曜經(jīng)》、《佛本行集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因果經(jīng)》等等都有描寫佛陀剛成道后享受禪悅與法樂之際，忽然想起應否將自己所體證、所經(jīng)驗到那奧妙難懂的"甚深緣起道理"告訴其他人 ("甚深緣起道理"可以理解為華嚴宗所說的"法界緣起"或"華藏世界")，抑或不要再留在人間繼續(xù)浪費自己的心力。他反覆思量應否仿效當時印度其他得道的圣者、仙人那般，遠離世俗，保持沉默，成為"沉默的圣者"[ 或成為一位"辟支佛"(pratyekabuddha)] 算了。
這個"猶豫不決"("應否住世向眾生說法") 反映了出現(xiàn)某種目標完成之后 (指"自利、自己解脫/覺悟"這個目標) 的空虛感覺，故此有需要將心念進階到另一層更高、更遠大的目標 (指"利他等啟發(fā)他者解脫/覺悟"的度眾活動)。
但更重要的是，"猶豫不決"更似暗示了佛陀的的確確曾經(jīng)零星的、隨意的向了若干人等講過多少比較深奧的證悟內(nèi)容 (例如某些類似《華嚴經(jīng)》之內(nèi)容)，但當他見到這若干人等的反應"如盲如聾如啞"之后，少不免心灰起來、猶豫起來，這個"負面經(jīng)驗"便演變出后世云云傳說：佛陀首講的是《華嚴經(jīng)》，卻是一場"失敗的實驗"。
以上當然只是揣測，缺乏歷史證據(jù)。這件事在歷史時空實境上可能真正發(fā)生過，但也可能只發(fā)生在佛陀的心識或腦海里;大家不要忘記佛陀成道之后，仍然繼續(xù)坐在菩提樹下"入定"了 三十七天。
既然缺乏歷史證據(jù)，所以上述情況縱使真正發(fā)生過，也不會被當作"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更不會被當作真正的"第一次說法"("初轉*輪")。至于佛陀升上天界向諸神 (天人) 以及各大菩薩講《華嚴經(jīng)》又是怎么一回事?孰真孰假?由于那些空間次元 (度) 大大超越了人類凡夫所能認知、所能經(jīng)驗的范疇，故此從人類歷史記錄而言，此等傳說或"事件"既然無法被觀察、被肯定(或被否定)，自然不會被當作真正人間歷史、也不會被認真的看待。
(九)為甚么"初轉*輪"(第一次說法) 是指"鹿野苑"說法，而不是指宣講《華嚴經(jīng)》?
除了是因為"鹿野苑說法"具備人間歷史證據(jù)之外，最主要還是這次說法具有"歷史性的重要意義"：
(a)透過跟十分了解當時各類沙門思想的"五比丘"辯論，佛陀首次采用語言說話確立 (并逐步完備) 自己的基礎理論 (中道、緣起、因緣果報、四圣諦、八正道、三十七菩提品等"原始佛理")。
(b)不單只是佛陀第一次在人間，以語言說話的方式向世人展開正法，而且是佛陀第一次在人間說法得以成效;五比丘皆先后明白佛陀的教理，并愿意接受和奉行。
(c)五比丘隨即組成一個雛型"僧伽團";此乃第一批"佛教沙門"(佛教出家僧眾)、第一批實踐佛陀教法的修行集團(或教團)、第一批由"悉達多喬達摩大沙門"所帶領的團體，這小小"僧伽團"逐漸成為了日后教化世人的"佛教核心小組"。
(d)換句話從那一刻開始，佛、法、僧"三寶"當下具足。而"佛教"作為一個"修行集團"的建制、作為一個"佛陀式教育"的建制、甚至作為日后一個"宗教"的建制，當下正式成立。
因此從人類歷史意義、或從佛教史意義而言，"鹿野苑說法"的確比他先前在人間略為宣講《華嚴經(jīng)》這事件的意義重大得多，所以被定性為"初轉*輪"的，必然會是"鹿野苑說法"，而不會是先前宣講《華嚴經(jīng)》那時段(倘若這事件先前真正發(fā)生過)，更何況至少有一個佛教系統(tǒng)(南傳佛教系統(tǒng))根本不承認《華嚴經(jīng)》(或其他大乘佛經(jīng))具備"權威性"。
(十)"《華嚴經(jīng)》乃首說之經(jīng)"這個故事又有甚么深層含義?
其實不單只天臺宗相信"《華嚴經(jīng)》乃首說之經(jīng)"，其他大乘佛教宗派對這個意念也普遍的受落。正所謂"任何神話、傳說的背后均有某些事實根據(jù)、某些事實基礎"，天臺宗的"五時"論雖然未必處處是歷史事實，卻說出了另一個很重要的觀念;佛陀是"由上而下"的建立起自己知見之次第。
有何印證?話說佛陀見到"人間"(《華嚴經(jīng)》里借用佛陀時代的"聲聞、比丘、沙門"作為代表) 根本無法理解自己所說的證境 (即《華嚴經(jīng)》)，若此屬實，這事件的確可能導致佛陀一度失卻信心，甚至一度心灰意泠，躊躇自己是否應該繼續(xù)留在世間說法，畢竟自己所體驗到的真理太深奧、太難明，只怕世人受不了!不如直入涅槃罷!
另方面這個故事也間接反映出，佛陀如果要在當時被視作正統(tǒng)宗教、哲學建制的婆羅門教主導氣候下，建立起反婆羅門教的新思潮、新宗教，以及建立起反對其他沙門思想("六師外道")的勢頭，是需要何等大的勇氣、堅持、意志力!
這個故事即顯示佛陀開始時也沒有把握，但最終他的"慈悲心"帶動了他"一念決定"向眾生說法、又帶動了他的心念轉向"利他"之度眾活動、更帶動了他的成就不單只局限于另一位"辟支佛"/緣覺/獨覺"而已。由于"一念間決定說法"，佛陀便創(chuàng)立了日后的"佛教"。
從這剎那，佛陀重新思考、重新編排自己將要給予眾生的教法;他嘗試施設種種言說與方便，用來配合不同根器、不同性情、不同背景的眾生，自此之后，佛陀的宣講便變得有階段性(次第)。
因此"《華嚴經(jīng)》乃首說之經(jīng)"這個故事雖然未算是人間歷史的事實，但它背后的深層含意卻道出了另一真相;它間接顯示了佛陀建立"施設"與"方便"("次第法") 的心路歷程，又說明了"佛境本身無從可說，但為了眾生受益，佛陀權宜的安立由最高至最低 (由上而下) 一步一步的次第法 (階段)，然后依照環(huán)境作階段性開示、依照弟子根器而作教育，方便弟子(凡夫)由最低至最高(由下而上)一步一步學習與修持，直至解脫、證入空性、成佛為止"。至于"次第法"所觸及的其他問題，可參閱筆者《有關佛陀施設次第法的種種疑問》一文。
作者介紹
李景邦，上世紀八十年代畢業(yè)于加拿大亞爾百達省立大學社會學與心理學系。曾在加國大學學生會內(nèi)推動介紹佛教的活動。九十年代皈依佛教，主張"佛理通識";建議大家以跨越佛教系統(tǒng)的胸懷，尊重并且有系統(tǒng)認識佛教不同宗派、佛理不同層面的知見。近年有參與佛理跟不同宗教間的對話交流，以及推動"佛理普及化"兼"佛理跟現(xiàn)代文明理念融通"的活動，希望能夠?qū)⒎鹄硗平榻o年青一代以及其他不同年齡類別的普羅大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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