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賦》的備課三題

　　一、賦題應(yīng)為“前赤壁賦”。

　　從時間看蘇軾謫黃州兩游赤壁作兩賦，如不用前、后加以區(qū)分，使人誤解。蘇東坡──中國歷史上“最不可救藥的文人”只寫了一篇賦。《歷代文選》等諸多古文選注本賦題用《前赤壁賦》；王力主編《古代漢語》（中華書局１９７９年版）題為《前赤壁賦》，注“他（指蘇軾）曾兩次到黃州城外的赤壁（赤鼻磯）去游覽，寫了兩篇賦，這里選的是前一篇”。《大學(xué)語文》（華東師大１９８４年版）題是《前赤壁賦》，注“蘇軾曾兩游赤壁，寫下兩篇《赤壁賦》，此為《前赤壁賦》”。《中華活葉文選》（合訂本第五卷，上海古籍１９８０年版）目錄、總題為《前后赤壁賦》，分題為《前赤壁賦》、《后赤壁賦》。況且，蘇軾后世已有前、后說法，清代王符曾云“自來坊本，顏曰‘前赤壁賦’、‘后赤壁賦’”（《古文小品咀華》，書目文獻(xiàn)１９８３版）。故用“前”，寫兩賦前后關(guān)系非常明確。

　　從內(nèi)容看，《前赤壁賦》寫作者七月望夜泛舟大江美景和飲酒賦詩暢達(dá)心情，重在游，由此引出主客問答，抒作者懷古傷今人生短暫慨嘆。《后赤壁賦》寫作者初冬踏步黃泥坡，草木蕭瑟，巖崖峻峭，以作者和客人登巖放舟及作者夜夢道士化鶴虛無縹緲，表露作者出世與人世復(fù)雜矛盾心情。兩賦處處表現(xiàn)作者力求解脫他不滿社會現(xiàn)實的躊躇，有一種消極悲觀情緒，也反映作者聽任自然、豁達(dá)樂觀情懷。從形式看，《前赤壁賦》多議論，夾以繪景抒情；《后赤壁賦》則以記敘描寫為主，輔以人物對話。兩賦韻散交錯，賦辭優(yōu)美；理趣映輝，文情并茂，藝術(shù)魅力極強。兩篇賦內(nèi)容形式前后連貫，一脈相承。所以課文的賦題應(yīng)以“前赤壁賦”為當(dāng)。

　　二、課文中“赤壁”指何處

　　這是爭論已久的問題，教者對此應(yīng)有一定了解。歷史上，赤壁為吳將周瑜破曹軍古戰(zhàn)場，原址在湖北蒲圻，但蘇軾兩篇賦所寫是黃州赤壁而不是當(dāng)年吳魏鏖戰(zhàn)的蒲圻赤壁，那么蘇軾為何在《前后赤壁賦》中寫黃州（今湖北黃岡）而非蒲圻赤壁？

　　蘇軾４４歲因“烏臺詩案”貶為黃州團練副使。至蘇軾游赤壁在黃州已二年多。作者政治上極不得意，郁悶心情無法排遣，“一時興會所至，于是記以本文”（同上《古代漢語》注），以遷客騷人常用借情山水這一手法來述懷言志，借游黃州赤壁觀美景飲酣酒發(fā)議論發(fā)古人幽思，抒自己愁情，所以課文中所寫赤壁不必拘泥于蒲圻原址。再者據(jù)說蘇軾當(dāng)時行動不自由，并不能越出黃州到二百里以外蒲圻閑游赤壁，如清代朱日睿詩“赤壁何須問出處，東坡本是借山川”。

　　蘇軾后世眾多名人景仰肯定東坡黃州赤壁月夜泛舟懷古述志抒發(fā)其不重得失寬闊胸襟這一樂事。陸游《自雪堂登四望亭·因歷訪蘇公遺址至安國院》，蘇公指蘇軾，于黃州慘雪堂；安國院，位于黃州赤壁東南，蘇軾常去該院。文天祥《讀〈赤壁賦〉二首》嘆：“昔年仙子謫黃州，赤壁磯頭汗漫游。”辛棄疾《霜天曉角·赤壁》贊：“雪堂遷客，不得文章力。賦寫曹劉興廢，千古事，泯陳跡。”袁宏道《過赤壁》評：“周郎事業(yè)坡公賦，遞與黃州作主人。”這些詩句把黃州赤壁作為人們游覽憑吊當(dāng)年吳魏戰(zhàn)地古跡。以蘇軾赤壁賦詞（指《水調(diào)歌頭》）為自己人品楷范創(chuàng)作明燈，充分肯定熱情贊揚“東坡賦”高度藝術(shù)成就確是“古來文章輝山川，黃州勝似東坡傳”（何紹基）。

　　三、對賦體的新突破

　　賦，古代一種文體，其特點是“鋪采搞文，體物寫志”（《文心雕龍·詮賦》），即鋪陳事物，源于《詩經(jīng)》、《楚辭》，故賦是用韻文寫成的。賦具體有以下特點：

　　句式不拘字?jǐn)?shù)，多以四字句六字句為主，特別是南北朝，一般四、六句，而且講究平仄，堆砌典故，又稱“四六文”、“駢賦”、“六朝賦”。但其中也不乏佳作，如江淹《別賦》、庾信《哀江南賦》。

　　講究平仄，在押韻上賦有如下要求：因賦體較長，一韻到底的賦極少。賦的押韻，有句句押和隔句押。韻腳不一定是句末最后一個字，如句末為虛詞，則虛詞前押韻。韻腳以不重復(fù)用字為原則。賦的換韻常與內(nèi)容段落相一致。

　　賦雖是韻文，但詠物敘事成分多。抒情成分少，其性質(zhì)在詩和散文之間，句式比詩自由。

　　明代徐師曾《文體明辨》分賦為古賦、俳賦、律賦、文賦。古賦指漢賦，又名辭賦，篇幅長，形式問答體，韻中有散，以司馬相如、班固為代表作家。俳賦即六朝賦，其實質(zhì)是押韻的X體文。律賦為唐宋科舉考試所采用的一種試體賦。比駢賦更追求對仗工整，更強調(diào)平仄諧和，押韻有更嚴(yán)格限制，是沒有生命力的文體。

　　受古文運動影響，中唐出現(xiàn)的文斌，以散代駢，句式參差，押韻較隨和，不重視鋪排藻飾。用散文筆調(diào)寫賦，杜牧《阿房宮賦》開文賦先聲。蘇軾《前赤壁賦》采用散文筆法，賦中有歌辭，有對話，有物境，韻散交雜，形式多樣。寫景、抒情、說理渾然一體，詩情、畫意、理趣相互映襯，融合無間，開一代文賦新風(fēng)，在我國古代賦體文學(xué)中寫下光輝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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