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素景的散文

　　我是土生土長的滇東北女子。吃著火燒洋芋，干著各種農活，在一個大姓家族中長大。

　　我讀初中那年是1997年，爸爸在我們老家的村里販賣各種特產。他從各個大小村莊收購雜亂無章的山貨，再背到縣城去販賣。掙的每分每厘錢都是爸爸用汗水和腳步養出來的。爸爸送我去縣城讀書的那天就說，老子掙錢很不容易，一個星期我只能給你15元的生活費。不行都話就自己從家里帶米或咸菜。當時我覺得很難受，但也只能微微點頭。因為我懂得。這份幸福已經很奢華了。每周有15元可以維持我簡單的開支，養護我的生命。相比大一屆的表姐每周只有5元的生活費，我已非常滿足。即便每周周末步行13公里回家，只為吃一頓媽媽做的老臘肉，心里也是樂滋滋的。漸漸習慣之后，似乎成了一種永恒。

　　完成九年義務教育，我的讀書生涯也面臨結束。而爸爸也因為我們姊妹幾個的壓榨慢慢變老了。值得高興的是，他依舊經營著那份不死不活的跑腿生意。每天他不是在背各種山貨進城的路上，就是在拿著電筒翻山越嶺走村串戶。此時我17歲，沒有考起高中。沒有理想和追求。只能每天呆在家里睡覺。偶爾幫幫家里干點農活。做的最多的就是去山里砍竹子然后再背著去賣，每天能掙取7元的人民幣。我傻呵呵地以為通過這個可以掙大錢。所以無論風雨，每天我都堅持去深山中砍50公斤的竹子。即便是價值7元，也必須起早貪黑。此刻我是真真的體會到了掙錢的不容易。背竹子賣也是一個跑腿的事情，臟、累、險、路程遠等等因素。讓我體驗到了爸爸為了我們這個家是多么的不容易。此時，我一直想通過背竹子每天掙7元錢來改變自己。因為我的兩位姑姑也是如此。她們各自通過背竹子賣攢錢，而后用這筆錢為自己準備了好多好多華麗的嫁妝。最后風風光光體體面面地出嫁。婆家娘家面子十足。

　　初中畢業后，我在家晃晃蕩蕩了兩年。確切地說背了兩年的竹子，結果一分錢沒有存。期間有兩個男人請了媒婆來我家提親。對方是什么來路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見到媒人，被我母親果斷地推辭了。19歲那年，打工潮掀起。我也不能免俗。背井離鄉，懷揣爸爸給予我的幾百元踏入了昆明，這個非常年輕的城市。從此遠離了落后的山旮旯，不再背竹子。

　　作為云南人，踏入昆明，卻存在了語言溝通的問題，因為我根本不會講普通話，也沒有什么技能，所以第一年在昆明的日子說起來就寒酸。洗碗的工作都被老板炒過N次魷魚。每月工資200元，還不如我在家背竹子。大都市里要注意太多的細節，不能大聲說話和笑，言行舉止包括穿衣都需要講究，總覺得別扭。最苦逼的是經常被老板指責，動不動就扣工資或被炒魷魚。我的第五份工作是幫早點鋪煮米線。從來沒有睡地下室的我第一次睡地下室。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切蔥，每一次都嗆的我眼淚嘩啦嘩啦淌。煮米線的工作比洗碗還無奈，我的手經常都會被燙傷。因此，這份工作讓我哭過N次。

　　22歲之前，我一個大姑娘，土不啦嘰的，還是一個缺牙巴。那年冬天，我正好20歲。懵懵懂懂。一位常來吃米線的男人說，你去把缺牙巴補上，我就和你結婚。那一刻我羞愧到了極點。真想鉆進石頭縫里。后來我依舊缺牙巴，那個男人真的消失了。我想，他不懂我，也不愛我，離開是一件好事情。

　　21歲那年，我依舊滿大街地找工作。沒有任何目標和夢想。只為能有一份糊口的工作。這一年秋年，我在天橋下遇到了一位溫暖陽光的女子。她說她是昭通大關的，云大中文系畢業，但是不想被任何工作束縛，只想在文字中棲息，成為一個自由自在地作家。

　　我說，為什么你還來賣唱呢？

　　她說，這不叫賣唱，這叫藝術延伸。

　　我說，那么你的作家夢呢？她看了看我，指了指她的心。微微一笑。突然想起，曾經我也有一個作家夢，可如今也被現實折騰地支離破碎。

　　離開那位溫暖擁有夢想的女子，我開始我的第六分工作。開始這份工作之前，我身上僅剩下50元錢。我卻偏偏找了份不管吃住跑業務的工作。并且是在裝飾公司，服飾要求很嚴格，那個時候我窮的吃不起飯，一套像樣的衣服也沒有，加之風吹日曬，為了業務求爹爹告奶奶。所以不到半月我便辭職了。這時我在網上遇到了一位四川的男人。大我整整8歲。我們聊的很火熱。覺得相見恨晚。因此我陷入了網戀中。男人也比較執著，從遙遠的廣東來到了昆明，和我一起開始了我們的愛情和事業。一年后，我們的事業和愛情都碎裂。他回到了原地，我依舊停留昆明。開始了我的第八分工作。

　　我的第八分工作更是稀奇。流動攤販一名。這份工作真的很鍛煉人。學會如何討價還價外，剩下的全部是利益疊加利益。現實、交易、金錢、人性等，赤裸裸地展現。這時，我白天擺攤，夜晚看書寫字。生活過的豐富多彩。一切都是因為被生活所逼。說的高雅點是陶冶情操，直白點是自己太愚笨，缺少新鮮元素。

　　結束攤販的工作后，我去到了一家規模較好的私企單位從事文職工作。待遇工作環境都不錯。朝九晚五，我理想的白領工作狀態。夢寐以求的生活方式被我找到了，內心很幸福。這年我24歲，我覺得我出頭了，安穩了。漸漸地發現，每天重復相同的工作，如機器，這完全不是我想要的。但現實已經不允許我辭職和飄蕩。

　　生活似乎進入了常規的軌跡。也許是累，現實把我的青春和激情全部碾碎。惟求安穩、安定。所以，我的第九分工作一干就是5年。陪伴公司成長了5年，我也漸漸地長大，學會了寬容理解，學會了堅持和堅強。

　　這些年來，經歷了很多。愛情、事業、工作等都遭受了不小的挫折，如今依舊在風雨中飄搖。但我已經能夠承受洪水和猛獸，學會了擔當，學會用微笑面對世間無法預料的一切。如今，我28歲，昆漂十年。回想起一點一滴，雖然一無所有，但內心安穩。生命和生活真實地碰撞過，喜怒哀樂都是一種幸福。得到和失去都在一念之間。

　　3年前，父親進城了。不再經營跑腿的生意。或許是疲倦了，所以選擇進城務工。從高傲的生意人變成了浩渺城市中的一位建筑工人。父親在我身邊陪伴，心便安然，天也不會塌下來。歲月靜好，一念花開，十年素景。我不怕，我不悔。10年后，我依舊安然于我的心語中。期待你和我一起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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