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煙雨靜如詩散文

　　這幾日，蘇州一直在下雨。但，這雨下的并不大，有微風，有云霧，也有冷氣，給人一種朦朧，寂寥，恍如夢境的感覺。

　　出了門，走在街上，微雨飄飄，秋風習習，只見黃葉和紅葉落了一地；黃的是銀杏，紅的是楓葉，它們安靜地躺在散發著新綠的草叢里，即使有風吹來，也只是晃動一下身子。街上的行人很少，只有在買早餐的幾輛小車跟前，圍了三兩個人。放眼向遠處看去，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空空的，蕩蕩的，像一張生病的臉，沒有生機；遠處低矮的群山，皆被云霧籠罩，只隱約看得清山的輪廓。

　　早晨的風，輕輕的，細細的，好似女子的長發，拂在臉上，有一種極其美妙的感覺。此時，如果你吸一吸鼻子，就會聞到一陣淡淡的香味，清遠恬淡，沁人心脾，那是桂花的清香。這樣的香味，只能細聞，慢品，若是你過于貪戀，用鼻子猛吸，它們便會說：你看這人，好不懂情致！隨即便立馬消失了。

　　雨下得極小，極細，若不是看到小河中蕩起了一個個水點，柏油馬路變得一塵不染，河邊的垂柳葉散發著新綠，竟完全尋不到它們的蹤影。這秋雨，竟如小孩子一般可愛頑皮！

　　吹著涼爽的風，迎著和睦的雨，一路輕快而走，不一會兒，便到了公司。

　　整個上午的時間，忙忙碌碌的，偶爾，我就趁著空閑的時間，翻幾頁書，或者去樓道口的窗戶邊抽一支煙，看一看窗外的景致。

　　這時候，雨已經停了，云霧也漸漸散去，周邊的樓房和遠處的群山也顯露出它們的體態；還有那不知名的鳥兒，停落在樹枝頭，放聲的鳴叫著，好像在說：雨停了，伙伴們，大家快出來玩啦！

　　中午，吃過午飯，天色又變了。白茫茫的云霧從天邊趕來，群山，樓房，街道，小河，皆被一層又一層的云霧所覆蓋，只能看得清窗外的幾棵大樹；天空陷入了一片昏暗，小鳥飛離了樹枝，在天空里橫沖直撞，嘰嘰喳喳的亂叫著；但此時，并沒有下雨，似乎，這遮天蓋地的云霧，正在醞釀一場足以驚天動地的大雨！

　　果不其然，午覺一醒來，那雨便瓢潑似的下了起來。

　　我們的辦公室在三樓，里面的窗戶很大，近似于落地窗，因此，視線很是開闊。這急忙忙的秋雨和天地間的景致，便能盡情地觀賞，盡收于眼底了。

　　云霧仍是濃密的，但比之上午而言，已經消退了不少，加上大雨的沖刷，天空，變得清朗了許多。對面白色墻體的樓房，幾米高的香樟，松柏，修竹，還有開著淡黃色花兒的桂樹，都在這大雨中盡情地吸收著養分；樓底下那條小河，被沖天而下的雨點沖擊得連連慘叫，河兩岸的蘆葦，野草，也都被雨點的氣勢給嚇住了，它們只是一個勁的擺動著腰肢，好像在躲避大雨的攻擊；小河岸邊的那兩只鴨子也不見了，平日里，它們都在河里漫游，或者臥在岸邊的草叢里打盹兒，而現在，怕是藏在遮雨的地方睡覺吧。

　　推開紗窗，把頭伸向窗外，立馬，一陣濃濃的花香飄入鼻中。這花香里，有桂香，松柏香，竹香，還有那不知名的紅花的香，也許，還有其他的香味吧！可惜我知花太少，平日里也很少養花，無法分辨得清，多少有些可惜。

　　雨越下越大了，花香也越來越濃烈了，這雨中的花，晚秋的花，像是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盡情地釋放它們的能量，奉獻它們的香氣，給人間留下花的回憶吧！此情此景，不由得讓人想起戴望舒的《雨巷》：“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著，一個結著愁怨的，丁香一樣的姑娘”。此時，有雨，有巷子，但沒有丁香，至于姑娘，就不知道了。或許，在這場大雨中，在遠處的巷子里，真有那么一個姑娘，在雨中哀怨，彷徨罷！

　　雨下得很大，很匆忙，似乎是因為萬物都太口渴了，干燥了，祈求雨的恩賜，雨很快的答應了，匆匆準備一下，連雷聲都沒響它就出發了。于是，所有的樹木都笑彎了腰，所有的花朵都在拼命散發香味，所有的嫩苗，都在爭先恐后的生長，生怕錯過這場晚秋的甘霖。

　　這場雨，不知是從什么方向趕來的，或許，是西北方吧！那是家的方向。家鄉多雷雨，下雨之前，必先響一陣驚雷，仿佛在告訴人們：孩子們，我要發威了，你們趕快躲進屋子，不要嚇到你們！于是，在雷聲滾滾之際，人們便一個個躲進了自家的'屋子，等待著大雨的降臨。而后，雨開始下了，如盆子倒水一樣的下，漫過了山頭，越過了田野，打濕了樹木，滋潤了麥苗；看著這雨，老人們笑了，孩子們也笑了，就連天空中的雨點，也開心的笑了。

　　這場雨，一定是因為千里的跋涉而變得溫柔了，祥和了，你看它雖然連綿不斷，把天地都籠罩了，但仍是缺少了一份氣勢。缺了雷聲的伴奏，缺了高山的襯托，缺了市井的嘈雜，但，請不要小瞧這雨，這正是它的魅力所在。

　　你看那遠處的群山，隱隱約約，似在云端之上，又好似天上的仙山，雖然矮小，卻多了一絲靈氣。在那一座又一座的仙山上，是不是住著許多位神仙，彈琴對弈，品茶論道，駕鶴而游，逍遙至極。

　　你看那一排排白色墻體的民房，一戶戶人家，都在這場大雨中安靜的佇立在大地上，被飄渺的煙雨所籠罩，以至于，看不清它們的門是朝北，還是朝南。怪不到蘇軾會寫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的名句。但不知，此時的晚秋煙雨，和百年前蘇軾看到的那場春日煙雨有何不同之處！

　　你看那秋雨中的香樟，松柏，修竹，小河，還有小河中僅剩的幾片荷葉，分明不就是一幅宋畫小品么！再看那隱藏在云霧中的房舍，小橋，垂柳，不正是吳冠中畫中的江南小景么！

　　雨，連綿的下著，痛快的下著，天和地，樹木和花草，遠山和房舍，都像是洗了個澡，煥發出全新的生機。至于雨什么時候停歇，什么時候回家，沒有人知道，相信也很少有人去在意。那么，就這樣下吧！

　　雨下了很久，依然不緊不慢的下著，但它似乎是下累了，便漸漸地收攏了起來；云霧，繼而也慢慢散去了，天空，此時也明朗了許多，如一個曼妙的女子，揭開了一層飄渺的輕紗。不知何時，那幾只鳥兒突然出現在窗外的樹枝上，又開始唧唧喳喳的叫起來了；最令人驚奇的是那兩只鴨子，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雙雙來到了漲滿了水的小河邊，開始飲水，并且閃動翅膀。小河里的幾片荷葉，隨即漂動了起來。

　　當然，還有那沁人心脾的花香，在天地之間飄飛，又漸漸落在了地上，融化進泥土里。我想，在這場雨后，它們的香味該是散盡了吧！無憾了吧！

　　雨，終于停了。我站在窗邊，抬頭向遠處望去，才發現遠處的群山頂上，晚秋的暮色正悄悄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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