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遙遙散文

　　走在路上，就像水流里的云彩，沒有天光云影，但有徘徊。

　　當(dāng)東奔西跑了一天，發(fā)生過各種不可復(fù)制的故事，認(rèn)識了些再不可能初見的朋友，發(fā)布了一天的行蹤告訴了想告訴的人，就剩下從脊骨上慢慢浸過的疲累，胃里是滿滿的甜食，腦袋木木，僅剩下回味般的思考，于是乎寫下2011年11月27日一天的不可更改謄抄的草稿。

　　早上醒來的時候，手機并沒有叫，五點五十不到，每次趕早都是這樣，鬧鈴排不上用場，匆匆洗漱完畢，裝好昨天晚上就準(zhǔn)備好的吃的喝的一大堆，就這樣草草出發(fā)。舍管姐姐滿眼睡夢被蹂躪的懊惱，是我拍窗戶拍得太過誠懇。我的“寶駒”昨晚就已接受了命令，騎上車，耳邊是呼呼的聲響。這讓我想起三年多以前我一個人趕早去自考，只是那時候沒有“寶駒”陪我。天黑黑，沒有星星卻有燈，一路的路燈橘黃的光，像是夜晚里靜默地注視的路人，會輕輕地微笑。路過正在修建的圖書館的場地，一片靜謐像停歇的戰(zhàn)場，隱約的兩點燈光顯現(xiàn)著一片暫且打盹的鋼鐵巨人。我聽得到他們的酣睡。

　　趕到校門口，對面的鐘樓閃爍著“5:22”，我第一個人走出校門吧，因為一片安謐的夜色里沒有人影，站在公交站牌下，我覺得很安心，特別安心，因為沒有人吶，沒有人就沒有危險，有的只是這些非人的生命的寂靜的陪伴。我和公交站牌說：“你要記得我吶，記得2011年11月27號，是我最先把你叫醒的，一定要記得哦。”它沒理我，我笑了，沉默不是拒絕。我聽到身后的柳枝啪啪的拍打聲，像是竊竊的私語。倒是公交站牌在安安靜靜看著我的影子，天沒有那么冷，鐘樓上“6℃”，自己的影子便橫在一片清清的光影里。莫名其妙的開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只有一個人獨占了這個早上的安靜，還有很淘氣地打攪了大家的睡夢，就像偷偷溜進了另一個世界，是我和乾坤叔說的那個世界，我又回去了，他們雖然沒有熱烈的歡迎，但是他們沒有討厭我，也沒有趕我走。馬路上有燈，卻很少有車輛，遙遙的路口是模模糊糊可能有的到來，我在對面的樓影里看到各具姿態(tài)的衣服的身影。我一動不動地站著，前半腳掌探在馬路邊沿的外面，腳跟定在地上，我也成了路燈又或者其他，總之在這世界里我肯定不是作為人的。或許會是個青色的木偶。偶爾行過的車輛，綻放的前燈，明亮的眼睛，他們看看我也就呼嘯而過了，我竊喜，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我這個異類，我在等，等我的幽冥車，就像山師的校車一樣，在黑黑的夜里會忽閃著小燈的光亮從路的一頭駛過來，就像從另一個世界里來。可是沒有，一分鐘，十分鐘，一直沒有，我開始想念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師救急車，那輛穿梭在人世間神速飛行的毫無顧忌的魔法車。可是沒有，還是沒有，直到另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我旁邊。

　　這是個冷颼颼的人，他使我想起小新的QQ形象，還有他很嚴(yán)肅的樣子，那種樣子很冷，會讓我覺得堵堵的，心里堵堵的，就像從來不曾認(rèn)識他。他的影子是棕黃色的.，會在夜色里閃閃發(fā)亮，他站在不遠處，像是一個冰冷的提醒，提醒我很多離開的、陌生的、從來不曾真正認(rèn)識的人。但是這和危險無關(guān)。再之后又有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第四個人，很快，另一個世界就退場了，謝幕了，因為另一個世界上演了，這個世界比較喧鬧，也比較煩躁。大家都在唧唧喳喳的等車，卻沒有小麻雀嘰嘰喳喳的寂靜。我還是半個腳掌懸空著，我是想和另一個世界一起謝幕，可是馬路上儼然成了車河，那些閃亮亮的眼睛們再也沒有看我一眼，我知道，另一個我要復(fù)蘇了。終于五點四十三分一輛大巴車晃晃悠悠地趕來了，他還沒有睡醒，但是已經(jīng)是不情愿地勞作了。好多人離開，好多人仍舊在，那個冷颼颼的人也在。我繼續(xù)等，等我的幽冥車，雖然我知道它已經(jīng)不可能再出現(xiàn)了，它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我打破另一個世界的規(guī)則。可是我覺得委屈，我攪動著我的手指，覺得委屈，為什么等待的我要無限期地等待下去，而被等的卻因為那份對等待者的吃定而來去自由，憑什么。可是我還是等，我要一直等，等我的幽冥車，而不是像那些人影一樣擁擠著離開，可是我真的會等到嗎？

　　“K301在這里等嗎？”一個好看的女孩子問我。

　　“是吶。”我回答，之后我問她“你知道2路車什么時候來嗎？它會來嗎？”

　　女孩回答不知道。

　　我繼續(xù)等，等到另一輛大巴車晃悠過來，又有很多人影消失，包括那個猶疑的冷颼颼的人。可是我終于還是等來了濟長巴士2路，我不知道它怎么出現(xiàn)在路的盡頭的，但是它的面影還是一恍惚讓我看到了哈利的魔法車，我還是等來了。車上滿滿的人，一個好真實的魔法車，所有的另一個世界的氣息都在我身旁的乘客揚起的腦袋，黑黢黢的鼻孔的呼吸里消失了去。車窗上是白蒙蒙的熱氣。一路的搖晃，我站在人堆里，像浮在一艘避難的船上，船上是避難的人群。最后我身旁座位上的人離開了，消失在看不到的窗外，于是我坐在他留下的位置上，認(rèn)認(rèn)真真地啃完了我昨晚洗好裝在包里的蘋果，果核留在袋子里收在包里，這個蘋果吃得有點小小的虔誠，我會覺得它在我的胃里得到了安慰。

　　很奇怪，很短的時間，預(yù)計的一個半小時一個小時都不到，就結(jié)束了，我到了該轉(zhuǎn)站的地方。這個地方有個很魔幻的名字“制革街”，單聽音調(diào)不是很奇特么，“吱咯，吱咯”像是鞋子的叫聲。更奇特的是，又一個人突然出現(xiàn)了，就像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一個女孩子，一個很奇特的女孩子，她居然戴著哈利波特的眼鏡，那副黑黑的圓圓的眼鏡，像是一個符咒，一種從另一個夜色世界里帶來的味道。我們要去同一個地方，我甚至有點恍惚地認(rèn)為我真的從我的幽冥車上下來的，我等來了魔法車不是么，要么怎么會有這樣一個神秘的女孩子出現(xiàn)。她話不多，但是每一句的末尾都在唇角留下一個矜持笑，像是怕泄露了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的秘密。在這個陌生的小小的站牌處，一棵槐樹下，幾個同樣等車的像擺設(shè)一樣的演員一樣的舊舊的感覺的人里，我們一起等來了84路，雖然84是消毒液的名字，但是這輛車，也因為這個女孩子還有周圍漸漸明晰起來的荒涼里而神異起來。在車上，我們講著話，我開始吃我昨晚備好的宮廷肉餅，味道蠻好，我又開始沒心沒肺地講話了，只要一碰到我認(rèn)為的奇特的人我就瘋瘋癲癲了。我告訴女孩子，我能聽到我背書的地方的墻壁的呼吸，她略略遲疑了一下。很快我們下了車，原預(yù)計兩個小時的車程，竟然在7:20結(jié)束了。結(jié)束在一個很是荒涼的地方。

　　我們跟著人群到達了目的地，二中的校門口。女孩子在校門口的花壇旁坐下了，我站在她旁邊開始沒心沒肺地講話，她會很認(rèn)真地聽我講，我會認(rèn)為她很明白我在說什么，我就喋喋不休起來，仿佛在向她證明我是另一個世界的居民。很快我們度過了一個小時的等待。進了學(xué)校，她遇到了她的同學(xué)，一個一下子看去就覺得多血質(zhì)的熱情的女孩子。我碰到了我的同學(xué)宋書超，同學(xué)和同學(xué)彼此講話，講開心的事。等我真的坐在考場里的時候，我還覺得國考這瓶醬油打得有點不真實，就像在一個夢里。但是一百三十五個選擇題，我在拼命做了。題目很簡單，隨手勾畫上的答案和再算一遍檢驗的答案無差。于是我吃了一塊太妃糖，先涂完了答題卡再去做那些剩下的題目，之后聽到了久違的鈴聲，考場里有個男孩子竟沒有涂卡。中午大家都走了，我聽著廣播里說著：“請同學(xué)們離開學(xué)校”，從包里往外掏我的儲糧，一個卷餅，一個橙子，三塊糖，外加一根火腿腸。教室里的監(jiān)視器總像是一顆眼睛，雖然它沒動。我躲在它的后面靠著暖暖的暖氣給所有的吃的東西加熱，順便給我媽打電話，我告訴她我想去蘇州當(dāng)老師，很快我們兩個腦袋犯抽抽的人就又扯到了我們永遠不可能調(diào)和的矛盾上，找個好人和找個好工作的選擇。明知道不會有結(jié)果，卻還是半天口舌，最后在我嘿嘿的笑聲，和我媽嚷著：“氣得我肋骨疼”的哈欠聲里結(jié)束我們的談話。于是我開始很開心地吃我的午餐，先水果后吃飯，最后是糖，吃的飽飽。保溫杯里是泡好的普洱茶。我伏在書包上感到暖暖的氣息，我真的會去蘇州吧，為什么不能離開，這里還有什么再讓你停留，牽掛不是要被扯斷的嗎，你走難道不是為了停留，舍不得你的不過只有自己的老媽而已，這樣的試探有多少價值呢。所有的想法又都變成了徒勞。我想我該午休了。

　　趴在書包上，偎在頭發(fā)里，我聽得到窗外的車聲，聽得到周圍墻壁的呼吸，沒有睡意。我又回到我的座位上，看著教室后面黑板報上的大大的“中秋五仁月餅”覺得我該活動下。就在我快走到教室門口時，我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是一個男人的腳步聲。我退回到自己的座位，聽到墻壁外鑰匙晃動的聲響，開門的聲響，之后小喇叭里放出了好聽的音樂。已經(jīng)一點了。我繼續(xù)趴在書包上，音樂比睡眠更讓人陶醉，我從沒聽過那么好聽的英文歌，里面的吉他、貝斯，讓我想到了劉干，這就想到我濱州的孩子們，一發(fā)不可收拾。“夢迪，孩子們，好想大家。”編輯好短信存起來，繼續(xù)聽那天籟般的聲響，這種音樂很奇怪，它讓人穿越，穿越時空，就像回到了高中甚至初中的教室里，我開始想剛才的腳步聲，那個男人開門的鑰匙聲，那個人會不會是認(rèn)識的人呢，會不會呢，我倒真的想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曲子，而那個播放這些曲子的人又該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就在我的浮想聯(lián)翩里我好像在曲子和曲子的間隙聽到了一個男聲的哼唱，之后音樂結(jié)束了，一點半，門開了，一個小個子女老師進來對著我一笑。我便走出去想到該梳一下頭發(fā)，看到洗手間鏡子前落下的長長的頭發(fā)，我會認(rèn)為我在這里留下了很多牽掛。等我回到教室的時候，另一個監(jiān)考的男老師也出現(xiàn)了，我在想他會不會是放音樂的人，應(yīng)該是吧，雖然他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可為什么不是他呢，那那哼唱呢，會不會是他。再后來他發(fā)話了，是地道的我不知道何處的方言，于是所有的聯(lián)想都該告一段落了。我開始答題，很好玩的申論，我竟不知道什么是申論。但是題目卻是寫得洋洋灑灑，很是愜意。摘一二留個紀(jì)念：一題目為，寫一份安全宣傳稿，我斟酌了下，寫下“互贈‘安全’玫瑰，手余和諧馨香”的題目，開篇“親愛的朋友們，當(dāng)你愉悅地走出家門，笑望一方晴空時，你可曾想過包里要備一把雨傘呢？俗語云，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居委思安是我們應(yīng)必備的意識……”。用小新的經(jīng)典點評：“坑”。我卻在沾沾自喜自己的起承轉(zhuǎn)合。最后一題“……自然災(zāi)害、人為災(zāi)害是人生命的組成部分。以此為主題自擬題目……”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會寫下“《種滄海之一粟，展生命之華冠》”，首句竟是“天地玄黃，人世蒼茫，古賢圣哲，幽幽獨愴”我承認(rèn)我老子、屈子、蘇子都寫到了，最后我認(rèn)為我已經(jīng)全部唯心了，于是我浪子回頭轉(zhuǎn)到了馬哲。最后還剩五分鐘，我發(fā)現(xiàn)我填完了，很工整，很認(rèn)真，很盡興，很開心。就像我回來樂顛顛和小新炫耀：滿紙都溢著才氣吶。之后鈴響了，大家離開。我跟隨著人流離開。在路上的擁堵里我看到這個學(xué)校的宣傳牌牌上竟然寫到：即便你是個普通的學(xué)生，教育也會使你成為一個不平凡的人。這不是很惡心的話么，每個人都是那么獨一無二，怎么會有這樣的論調(diào)呢。

　　等車的地方人山人海，我結(jié)束了和老爹的匯報，擠上了84路，我竟又碰到了那個很奇特的女孩子，還有她的同學(xué)。我們在車上談話談話談話，她的同學(xué)聽話時會瞪大了眼睛，嘴角有兩個小小的笑渦，樣子豐富的像是動畫片里的人物。她是志在國考的人呢。我抱著戴著哈利波特眼鏡的女孩子在車上搖晃，和她講很多很多話，她的同學(xué)在小忐忑這次考試。我想安慰她，但卻和她有了這樣的對話：

　　“我和你說個佛偈吧。”

　　“什么是佛偈？”

　　“那你就當(dāng)讖語吧。”

　　“什么是讖語？”

　　“就是一語成讖。”

　　“什么是一語成讖？”

　　“就是說了一句話，那句話變成真的了。”

　　“那你說吧。”

　　“夢寐以求得到的的東西是一種悲哀，覬覦得來的東西是一道符咒，意想不到的通向涅槃。”

　　之后，這個可愛的女孩子，瞪著她的大眼睛緊緊拉著我的胳膊說：“我寧可要悲哀，我寧可要符咒，我不要通向涅槃。你別再和我講話啦。”

　　這是個很好玩的段子。我以“你國考肯定沒問題，都糾結(jié)成這樣了，肯定沒問題。”結(jié)束了我們的對話。之后是各種講話，我在講我的故事。和兩個很特別的女孩子講故事。到站下車，我看到了青稞大餅，沒吃過當(dāng)然要買的，好大，好大，滿滿的芝麻，讓我想到《春光燦爛豬八戒》里八戒樂顛顛地追逐大餅，大餅吃得很開心。等我們再擠上K302的時候，我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竟還是在人群里吃完了剩下的大餅。然后繼續(xù)講故事，可是我的亢奮不代表她們不困，但是她們很照顧我的情緒，直到我們下車的時候她們依舊在聽我講話。帶哈利波特眼鏡的女孩子是劉玲，大眼睛小笑渦的女孩子是李陽。

　　下了車，她們問我，你還有什么想要買的么，我一眼看到了我最愛的糖葫蘆，在夜色里吃著糖葫蘆而且有人聽我講話是多么愜意的事情。我想到我的寶駒還在等我。校門口推著寶駒繼續(xù)一起走，寶駒先給劉玲騎，后來李陽載了我一下，很好的車技。我的糖葫蘆吃完了。很簡潔的分開，因為還會有校內(nèi)，短信，還有QQ。喜歡她們，兩個學(xué)政法的別樣的女孩子。感謝哈利波特的眼鏡，感謝劉玲，完整了我幽冥車的幻想。

　　我就這樣回來了，很開心的回來了，雖然在鏡子里看到一張蒼白蒼白的臉，但是我樂顛顛告訴了大媛，告訴了小新，告訴了很多人，或是完整，或是只言片語，大媛被我害得笑得肚子痛，小新有吃很多很多山藥。等我滿足了，甚至把開心都消耗完了，甚至是覺得點點喪氣了，我就寫下了這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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