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教育學院附屬高級中學(南京29中) 趙家書
自1999年至今，全國語文高考話題作文已經考了五次。五年實踐的結果證明，話題作文這種命題形式既不適合選拔，也不利于教學，是作文命題形式中的一個畸形或者是一種變態，不可能正常發育生長，要就此打住，就是說：話題作文可以休矣！
話題作文不適合選拔，已是不爭的事實。
首先是因為話題作文的評分標準不好統一。由于話題作文不限制文體，考生可以寫記敘文，也可以寫議論文，甚至可以寫劇本、詩歌。這些不同體裁的作文答卷，給閱卷評分帶來困難。2003年陜西一位考生的209字的詩歌得了滿分，在媒體公開后，引起軒然大波，紛紛質疑：不滿800字為什么得滿分？這首詩歌好在哪里？
其次是因為話題作文過于開放，自主立意、自擬題目、自選文體的“三自”政策給相當一部分考生進行仿作、套作甚至嚴重抄襲帶來可乘之機，從而造成高考競爭的不公平性。2001年寫“誠信”這個話題作文時，不少考生卻不那么“誠信”，考后發表在報刊上的所謂優秀作文，有多篇因嚴重抄襲而被揭發，但為時已晚，成績照樣算數。更有甚者，有位考生竟一字不易地默寫臺灣某作家題為《菜籃廁所后臺》的文章，幸被閱卷老師發現而未被誤判。但是，有多少蒙過了閱卷老師眼睛的剽竊之作，就不得而知了。
話題作文的命題不利于選拔，還因為它使一些寫作尖子吃了虧。1999和2000兩年話題作文要求寬泛帶來的弊端，引起了考試中心的注意，從2001年起開始對命題增加限制因素。2001年命題要求所寫內容必須在“誠信”的范圍之內，這等于沒有限制什么。2002年則在“選擇”前加了“心靈的”這個定語。殊不知，只要“選擇”，肯定要經過一番權衡比較和思想斗爭，這也等于沒有限制，難道還有漫不經心的“選擇”嗎？連續兩年沒能限制好，到了2003年發狠了，干脆多來點限制，結果拋出“感情親疏和對事物的認知”這個有多重限制的怪異的話題來，令眾多考生望著命題發呆，苦思冥想半個甚至一個小時，仍茫茫然不知如何下筆。作文《平臺》收入高中語文《讀本》的南京市金陵中學“作文才女”費瀅，今年的高考作文《感情與季節》只得了25分，在社會上引起不小的反響。我們認為，命題到了使頗富寫作天賦的學生只能得到40％的分數的地步，是有失正常和公平的。
話題作文除了有不適合選拔的弊端之外，還給基礎教育階段的作文教學帶來極其惡劣的影響。毫不夸張地說，這幾年話題作文很時髦，且不說高中階段的語文期中期末考試，就是連初中甚至小學的考試，也都作興話題作文了，高考這根指揮棒的威力簡直發揮到了極致！在話題作文相扇成風的今天，不但中小學作文教學過程中的擬題、審題、選材、謀篇的基本功訓練不見了，記敘文、說明文、議論文的文體訓練不見了，而且學生對寫現實生活的作文也不感興趣了。眼下最時髦的是編故事，編湯姆和杰西的故事，編貓和老鼠的故事，編三國和水滸的故事；就是寫現實生活的作文，也要編故事，編父母雙亡的故事，編父母離異自己夾在中間兩頭討好的故事，編自己嚴重殘廢或患了絕癥的故事。這幾年學生熱衷編故事幾近瘋狂的程度，如此胡編亂編瞎編下去，到底能編出個怎樣的結果來，實在是令人不無憂慮的。話題作文對中小學作文教學的另一個惡劣影響是幾乎取消了文體訓練。盡管不少老師反復強調“不限文體，不等于不要文體”，發出“定體則無，大體須有”的告誡，但很少有人聽得進，結果甲乙丙丁對話式、多個鏡頭組合式、三幕四幕劇本式、敘議平分秋色式等等隨心所欲的四不像“創新文體”紛紛出籠，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總之，這幾年的高考話題作文命題，太寬泛了，套仿抄襲就乘虛而入；限制多了，又弄得大家無從下手。這樣看來，話題作文的選拔功能并不一定比命題作文和材料作文好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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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去，高考話題作文命題應該立即剎車。要想使高考作文命題發揮為高校選拔人才和指導中學語文教學的雙重功能，就要改變命題的思想觀念、端正命題的指導思想。
命題的指導思想，除了防止宿構之外，最重要的一個原則是不能以學生為敵。作文命題是考試的產物。古代科舉考試的命題刁鉆古怪，故意為難學生。那時的命題五花八門，不一而足：有以詩句為題的，有從《四書》中摘句命題的，有截取《論語》中兩個字如“學而”為題的，還有將《論語》中兩處各兩個字拼在一起如“習之不亦”為題的。這種命題是完全與學生為敵的，早就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可是，如今的高考作文命題似乎也不與學生為友。從1978年至今的25年的高考作文命題，從形式上看，有著“命題--半命題--選題--給材料--給漫畫--給話題無限制--給話題少限制--給話題多限制”的逐漸復雜化的傾向；從內容看，則是力避雷同，一年一個樣，“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形式和內容的變幻莫測，一方面表現出命題者非凡的聰明智慧，另一方面則顯示了命題者嚴防宿構而不顧其余的良苦用心，遺憾的就是以學生為本的關懷太少。這應該不應該引起命題者的深思呢？
另外，既然是給作文出題目，就應當力求簡明。什么叫“題目”？題者，額也；目者，眼也。額頭和眼睛，在人的頭部是很顯眼的。所以，題目就要簡單明了、醒人耳目。反觀眼下的所謂話題作文的命題，有文字材料，有闡釋設問的話，有給定的一年一個樣的作為“話題”的語言單位，還有若干條寫作注意事項，簡直形成了一個系統，這是不是太過復雜化了？置身于考場的心情格外緊張的考生們，動筆之前讀懂這么多命題文字，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命題有時指出作為引出話題的材料在作文時可用也可不用，既然如此，提供材料干嗎？據了解，有的考生不管材料，就用話題作題目；有的考生則喜歡來個類比聯想，編一個與材料相似的故事，對分析問題、解決問題不感興趣。而且，命題的文字多了，容易出現疏漏，
不是自相矛盾，就是畫蛇添足，近年來對命題的這方面的質疑并不少見。
那么，高考作文的命題如何是好呢？有人認為，給題作文考生容易宿構，給材料作文又限制太死，我看不一定。1988年高考的命題作文“習慣”和1986年給材料又給題目（“樹木森林氣候”）的作文，既能防止宿構，要求也比較寬泛，有很強的可記敘性或可議論性，就是比較好的命題。至于限制還是不限制文體，那倒不是太大的問題，因為記敘文、說明文、議論文和常用應用文，是每個高中畢業生都應掌握的文章體裁。只要命題者心目中有考生，以他們為本，心中既想著為高校選拔人才，又想著通過命題給教學以積極的引導，不一定年年作繭自縛地來個復雜化的所謂“話題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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