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尋找外公的足跡

時間：2023-04-26 11:11:57 外公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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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尋找外公的足跡

　　多年的一人在外生活，使外公練就了一手好廚藝，只是這廚藝只有在外婆出門時才露。二年級時，外婆到舅舅家里去照顧小弟，外公則負(fù)責(zé)起我的衣食起居。冬天六點(diǎn)鐘要去早課，八點(diǎn)鐘回家吃早飯，北方的冬天很冷，而我偏偏是個怕冷的孩子，我起床，外公也跟著起床，我上學(xué)去了，他則在家忙起了早餐。等我從學(xué)校奔回家里，他就忙著給我倒熱水找襪子，大清早就要燙腳，忙完則又是一個驚喜。褒好的雞湯，濃香撲鼻。不管三七二十一倆人可以吃完一只雞，喝碗湯從心暖到全身……

記憶中尋找外公的足跡

　　外公今年八十二歲了，我也是個二十二歲的大姑娘了，他老人家比我早到這個世界六十年。能成為他的外孫女，這也是一種緣分，是緣分使我成了他血脈相承的孫輩。外公為人隨和善良，好象也有些山東人的倔強(qiáng)，可這倔強(qiáng)并不影響他的正直，在外公身邊生活了有十二年吧。四歲之前也在外公家，只是那時，外公還沒有退休，我還不是很記事，他即使抱過我，親過我，我也不會記得。

　　四歲那年外公退休回到老家，我的生活里就多了一個白白的氣色紅潤，略有發(fā)福的小老頭。也許是陌生，對他沒有多少喜歡，只是他比較喜歡帶我玩，給我買好吃的。不過，還是不喜歡。因為外婆家一直都是幾個女人在料理生活。外公的到來，讓我有些不適應(yīng)。所以，我就固執(zhí)的認(rèn)為外公長的不好看，這種觀點(diǎn)直到我三年級時，學(xué)校要拿家長證件，我把外公的證件交給老師。老師說，你外公好帥，好有氣質(zhì)，我才轉(zhuǎn)變了那固執(zhí)了幾年的觀點(diǎn)……

　　外公從不給我講他從前的故事，我也是從外婆和媽媽的嘴里了解到點(diǎn)滴。于是，我知道了外公的從軍史。外公1944年參軍，參軍的第二年，有個晚上外公值勤，其他的士兵在打牌，幾個和外公一起值勤的人按奈不住誘惑，進(jìn)營看了一會牌，卻讓敵人鉆了空子，好在敵人的力量薄弱，可還是死傷了一些人，有共軍也有敵軍。外公成了罪人，他和其他幾個戰(zhàn)友按照軍紀(jì)要被處決，但是，執(zhí)行槍決的時候是凌晨三四點(diǎn)，那天下了好大的霧。幾個人跪倒在事先準(zhǔn)備好的死人坑前，背對著狙擊手。那時候有一種規(guī)矩，一個一個的槍決，而且還另外多拉了一個人，也就是說槍決的人數(shù)不變，總會有一人幸免，外公很幸運(yùn)，他是數(shù)外之人。在濃霧中，一陣槍響過后，還沒有失去理智的他飛快的跑進(jìn)了一片玉米地。是一個早起拾糞的老農(nóng)，把自己的衣服換給他，救了外公一命。爾后，外公就背井離鄉(xiāng)又一次參軍去了，幾經(jīng)沙場，轉(zhuǎn)戰(zhàn)到上海，因為外公的良好表現(xiàn)，成了一名優(yōu)秀的士兵，最終成了上海輪船公司的一名水手，而且一干就是四十多年。媽媽說她的奶奶每講起這個故事就會大哭一場，她總說，我的兒子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這些對外公早年的了解，也只是經(jīng)過幾人口傳的故事。

　　外公一生育有三個兒子，四個女兒。兩個長子，因為疾病夭折了，一個不滿周歲，一個年僅八歲。爾后我的姨媽和媽媽相繼出生，苦于膝下無子，又領(lǐng)養(yǎng)了我的小舅舅，被視為家中至寶的小舅舅。

　　解放后外公在上海工作，外公的薪水不低，自己又比較節(jié)儉，每月寄回家里的錢已讓母子六人過上富足的生活，并且周濟(jì)了很多親戚，有的甚至是事出幾輩的親戚。那時魯西南的小村莊確實(shí)太貧困了，外公外婆皆為善人。等到改革開放，大家的生活都改善的時候，親戚也疏遠(yuǎn)了，因為他們不再需要外公的接濟(jì)了，外公并不埋怨什么，因為他認(rèn)為那是件好事，總比大家都貧窮好。記事起聽媽媽說過，可并不相信這是真的。因為，畢竟我們家的親戚不多，直到2000年外婆去世，下葬那天，追悼的人很多，媽媽說那些人都是親戚，有很多她也不認(rèn)識，外公還記得。外公說，外婆喜歡熱鬧，這么多的“親戚”都多年沒有往來過，外婆要走了，一定要報喪他們，讓他們送送外婆。我想他們應(yīng)該是善良的，他們還來送外婆最后一程，說明他們還記得外公外婆曾經(jīng)對他們的周濟(jì)。

　　外公一生節(jié)儉，雖然掙了不少錢。年輕時，每年從上海回來，總不忘背一些新鮮東西回來，上海的發(fā)達(dá)，鄉(xiāng)村的落后，指靠一雙臂膀無法縮短，可他卻帶給那片鄉(xiāng)村了驚喜。他從上海背回了縫紉機(jī)，自行車，鐘表，洋傘，無線電。幾乎他的每次歸鄉(xiāng)省親，都是那片鄉(xiāng)村的驚喜，就連外公的豬皮鞋也不只一次的借給別人去相親!因為有了縫紉機(jī)，村里人也穿上了機(jī)制衣，媽媽就是村里的第一個裁縫。

　　外公生平?jīng)]有多少愛好，喜歡趕集，喜歡玩弄花草，喜食干硬的食物，最愛炒花生，麻花。甚至，外公去世時仍有一幅好牙齒，記得在他彌留之際，我給他吃松子，他還能嚼動。初中時，我們修葺了一下小院，種了一些花草在小院里。我和外公外婆把花草照顧的生機(jī)盎然。閑暇，外公會和他的老友到田間地頭去轉(zhuǎn)一轉(zhuǎn)，回來時不忘帶一株韭菜給我，我把它們分成六株植于南墻根。韭菜兩周就可以長成，我們就可以吃頓蒸餃了。韭菜鮮嫩和雞胸肉和在一起做餡，味道鮮美。外婆去世的那年夏天，家里的葡萄樹長的特好。后來我離開了外公。冬初，外公也離開了那個小院。再次見到外公是次年春天，他興奮的告訴我葡萄掛滿了藤，引來了不少鳥兒，只可惜我們乖乖沒有見到我們自己栽種的葡萄是什么樣的，也不知道它的酸甜。外公是有遺憾的，我也遺憾，畢竟我從沒有見到過它的果實(shí)。

　　外公心善，寵孩子。可像我這種兒時幾分頑皮的孩子。是寵不得的。氣也把人氣壞了。從小被寵的像個公主，說一不二，外公偶有生氣，可氣過之后仍是倍加疼愛。小孩子喜歡燈籠，九歲那年，又到元宵節(jié)，燈籠我是有的，是外公買給我的，可那天下午他別出心裁的用點(diǎn)心盒和盒子外面的玻璃紙給我糊了一個燈籠，那紙燈籠并不及買的好看，小巧。可我還是喜歡，雖不懂什么欣賞，可感覺像極了宮廷式的燈籠。外公很開心，他的笑逸出他內(nèi)心的喜悅。外公喜歡給我買衣服，鞋子。而且，眼光很是不錯，鞋子很漂亮，七歲那年給我買的那雙淡綠色涼鞋至今還在記憶里。不過，外公有時候也會范糊涂，當(dāng)他到服裝店買衣服拿不定主意時，就會征求二十多歲大姑娘甚至是三四十歲婦人的意見。所以，有些衣服是不討我喜歡的，甚至是惹我生氣的。不過，沒有衣服穿時，我還是會穿那些衣服的，雖然高檔可是超越了我年齡的成熟，也許這就是導(dǎo)致我后來偏愛老成冷色調(diào)衣服的原因。外公是個明白人，十四歲的時候他就不給我買衣服了，他和外婆則會看我的衣櫥給我錢讓我自己去買。不過，他有時候來興致還是會給我買件回來……

　　我喜歡吃精肉，肥肉從來不碰，外公每次做紅燒肉，都會細(xì)致的切分精肉和肥肉。即使是外婆去世那年，我每周回家一次，他還是那樣細(xì)致的把肉做好等我回來吃，記得那個夏天可能是肉沒有放好，給我留的精肉竟然生了幾粒小蛆，他沒有注意到，我看到了，不想掃他老人家的興，我悄悄把有蛆的揀了出來，還是干完了那盤肉。

　　外公不喜歡睡板床，只愛網(wǎng)床，中間一個坑，他認(rèn)為那是舒服的床，即使是到了癌癥晚期，在病房里他仍舊不舍網(wǎng)床，沒有網(wǎng)床他只有選擇側(cè)臥，這是種習(xí)慣了，也許，習(xí)慣原于他的倔強(qiáng)吧。

　　外公喜歡看新聞，對時世有自己的見解《齊魯晚報》陪他打發(fā)了不少的時間，外公有一手好字，雖然，他很少寫東西，可我還收看到了他寫給公司的信，那字是我畢生難以練就的。

　　外公不喝酒，偶爾會抽一下煙，也會打打小牌，贏點(diǎn)錢到會很開心，輸了就不悅了。其實(shí)，只是老年人的娛樂，他又不缺那點(diǎn)錢，可他還是會不高興的。牌場不以輸贏論英雄，他是知道的。也許，輸了亦為敗戰(zhàn)吧。他不喜歡失敗。

　　外公還有一個怪癖，就是喜歡用金屬絲自制的掏耳匙，在陽光溫和的午后，曬著太陽掏耳朵，就連他最后的幾十天里，床前的小木桌上仍有一支銅制的耳匙，也許是陪伴了他多年了吧。

　　外公走時，我還在離家千里遠(yuǎn)的長沙，一年過去了，老人的笑容還是那么真切，暖暖的陽光，掏耳匙，葡萄掛滿藤的小院，紙燈籠，熱氣騰騰的溫暖我一生的雞湯……想念外公。

　　如果，真的有天堂，祈禱老人家在天堂開心，幸福。

　　如果，真的有因果報應(yīng)，好人無論在哪個人間，依然是好人，依然一路好走。

　　如果，真的有來生，但愿我還能做你的外孫。

　　人生不長就幾十年，人生很長，我對你的感激延續(xù)我的一生。

　　想念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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