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免低落抒情散文

　　有些日子是無法不蹉跎的。

　　無病無痛，無禍無災，也沒有蕪雜的事情纏身，有的是寬裕的時間，然而恰好就是這樣寬裕的時間仿佛深秋的淫雨毫不倦怠地流瀉著——時間也就這樣白白地流淌著，腦子里是一大塊由麻木和冷淡蝕成的空腔。許多該做的事情好像幸災樂禍地站在很遠的地方向我張望著，看我怎樣拿主意，等我去做，我卻很不情愿將它們拿上手來做，我只能這樣木然地坐著，眼看著時光從我眼前毫無阻攔地流過、流過，就這樣毫無意義地蹉跎著。

　　我的慵懶散漫的惡習又“舊病復發”了。

　　我也真的有慢性病，多年了，要不了命，也不打算離我而去，每逢春夏慢性病就惠然肯來，造訪我，攪擾我，而我，又必須待之如客、尊之如友，當前，這是我沒有辦法解決的。

　　喝醉酒，這是最不應該發生的，卻喝醉了，這回的冠冕堂皇的理由還是身不由己，仿佛我的生命是由酒神來主宰的，雖然這回是獨酌而醉，但我還想再找這個借口——身不由己，看來，我犯下的過失深重得簡直不可饒恕。我想，世間如果有一種律令叫做“醉酒當誅”，我不知道被懲罰多少回了。我也不得不承認，嗜酒，讓我幾乎變成了一條惡棍或者一個無賴。醉著，難受著，又一次看見了自己的丑陋和猥瑣，又從心里狠狠地罵自己，罵自己每次喝醉都要歸咎于身不由己，這“身不由己”好像是和我形影相隨的惡魔簡直有些恬不知恥！又想，若能像昆蟲一樣來一次徹底的蛻變該有多好，可惜自己又不是昆蟲，只是一個在烈酒面前死不改悔的男人，而自己的可憐和可恨也就真的在于惡習難改了。

　　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獨酌不輟而終于大醉。也記得將醉未醉的時候還寫過一篇文字，現在看來大概是滿紙荒唐言了。我還記得發出去了一條短信，那時候我好像已經醉了，我知道收短信的人是不會給我回復的，才發過去的，結果也是真的也沒有回復，我也就大醉了。昨晚，好像還收到過幾張大紅請帖的，給我發帖的人，都是很陌生很陌生的名字，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只大笨瓜被人順手抓住了。我還依稀記得，我半躺在床上，胡亂地清點了一下自己的年歲和許多想做的事情，竟然發現，我只是四十多歲，幸好還不是五十多歲或者六十多歲，雖然我將來也會到達那個年齡階段，但是幸好現在不是——為此我暗自慶幸，我悄悄興奮了好一陣子，那一陣狂喜過后，酒也醒了許多，但畢竟喝得太多，后來還是徹底醉了。

　　然后就毫無知覺地到了今天早上。

　　腦子清醒多了，又用“排除法”把自己昨晚的行為清理了一遍，最后剩下的就是那條發出去的短信了。

　　今天看來，那條短信確實不應該發出，但一切已經為時太晚。我也曾揣度過，短信一旦發出我的內心會因為后悔而疼痛，可是，如果不發，我的內心又會因為郁郁不平而更加疼痛。后來還是發出了，郁郁難平的疼痛變成了后悔的疼痛，后悔完全占據了我的難能可貴的雙休日，一直后悔到今天早上，這個時刻。痛感未消，醉意也未消，眼前的一切，竟像天色一樣厚重地陰著。

　　常常這樣墮入自己性格弱點的泥沼而難以自拔。惡習如病，積重難返，不知道，人的靈魂是否都有天使和惡魔的兩副面孔，這幾日，我分明又變成惡魔了。既為惡魔，當不知愛，而我偏偏又在愛著，并且愛得很痛切，仿佛自己是因愛而成惡魔，我為自己這種靈魂的悖論感到十分震驚，也為這樣奇怪的邏輯倍感茫然。愛到心痛，難道一定會變成惡魔的嗎？愛到不能解脫，守護靈魂的天使一定會飛走的嗎？靈魂為什么沒有和天使一同飛去呢？難道天使如花，而惡魔恰如種子——這又是悖論了，我很愿意說酒是萬惡的源泉，它把我的思維都搞得如此混亂，也讓我的心理背景如此充滿了邪惡！

　　初晴的陽光很難驅散濃重的晨霧，但畢竟有了陽光。陽光穿過云層的縫隙，那么溫暖，那么明亮，所到之處，就連沒有生命的東西仿佛都活了，也如同天使回來了，和惡魔對峙著，一方容顏美麗、慈眉善目，另一方滿臉兇相、咬牙切齒。我知道自己的靈魂應該站到誰的一邊。因為醉酒，我又頭昏腦脹、萎靡不振，甚至連我最想見到的人都不想見了，只想讓自己已經受傷的身體和同樣受傷的靈魂盡快回到天使身邊，或者盡快讓天使重新入住到我的生命中來，讓我樂觀，讓我愉快，讓我變得像陽光一樣可愛，也如初晴的陽光那樣明亮一些、溫暖一些——其實很久以來我的心里總有一種幻覺或者錯覺，也許本就是一個事實——我總覺得我的身后一直有許多人在親切地看著我，好像他們都希望我一直都像天使一樣而永遠都不要像惡魔。

　　我不想再猜測發出去的短信沒有得到回復到底包含著多少種原因和多少層意思了，因為我根本就猜不出。

　　天，連續陰雨三日，今天好像要放晴了，天使一般的陽光在濃霧的外面毫不示弱也毫不退縮，顯得很有信心也很有力量感。

　　也好，我的心境也需要好好曬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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