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我看見了父親詩歌

　　青稞酒還未來得及飲下，我便醉了

　　看著照片，看著熟悉的您

　　祭奠與哀思如同昨天我探親時與您的匆匆離別

　　熟悉的身影與濃濃的父愛

　　至今讓我不敢相信您已經在遙遠的天堂

　　我親愛的父親，您在天堂還好嗎

　　在那我所未知的遙遠世界里，您是否

　　還是那一副淡然天下、超然風云的境界

　　點點滴滴的思念，點點滴滴的父愛

　　匯聚成我心中波瀾洶涌的大海

　　昔日的一幕一幕

　　沉淀成我一生不能忘卻的記憶

　　許多許多的往事猶如昨天

　　許多許多的情景猶如眼前

　　今年的清明不早了

　　不知我能否在細雨的霏霏中

　　捧一把家鄉的黃土輕輕灑在您的墳頭

　　舉一杯家鄉香醇的隴花二鍋頭，與您

　　對飲天堂，不醉不歸

　　如今，兒子卻遠在天涯

　　遠在遙遠的雪域高原

　　策馬揚鞭，為祖國放牧和平

　　獨自一個人，面對茫茫雪山

　　面對無盡的冰川，我忍不住想您

　　忍不住嚎啕痛哭

　　透過藍天上的白云

　　透過雄鷹撕裂白云的翅膀

　　我看見了，看見了遠在天堂的父親

　　透過我寫詩的筆端

　　透過遠處的雪光

　　我看見了，看見了遠在天堂的父親

　　遠隔萬水千山，遠隔云遮霧繞

　　遠隔夢里夢外，父親

　　您依然是那樣的慈愛

　　您依然是那樣的安詳

　　我看見了，在那安靜的世界里

　　父親的墳頭長出了萋萋青草

　　身畔麥浪滾滾，苜蓿清香淡雅

　　村里老去的幾位老人

　　圍坐在父親的身畔，依舊認真地

　　聽父親輕輕講述那上下五千年的金戈鐵馬

　　聽書里書外、山里山外的滾滾紅塵

　　我看見了，在家鄉的山間羊腸小道

　　肩挑沉甸甸小麥秸稈的父親

　　單薄消瘦，在步履蹣跚中漸行漸遠

　　我看見了，一群跚跚學步雛兒

　　每當跌倒歲月的泥濘，遭遇風雨的挫折

　　父親您總是用鼓勵的眼神，有力的臂膀

　　給了兒女們強大的勇氣，讓我們慢慢健康長大

　　慢慢展翅沖出陰霾與困苦

　　飛向那廣闊的天地，飛向那無盡的晴空

　　我看見了，在老家的土炕上

　　潔白的宣紙在炕桌上緩緩流淌

　　那一串串碧綠的、紫紅的，甜美的、青澀的.葡萄

　　在父親的筆下，在老家充滿泥土味的清風里

　　飄散著誘人的清香，彌漫在老家的莊院里

　　我看見了，在漆黑的夜色里

　　父親總是一個人

　　蹲在老家門口的那株百年老椿樹下

　　抽著廉價的水煙，想著今年的收成

　　煙火在黑夜里一明一滅

　　照亮了爬滿皺紋的額頭

　　嗆人的煙味

　　熏飛了棲息在椿樹上的夜鳥

　　拍打樹葉的聲音，傳出了好遠

　　我看見了，在孤寂的歲月里

　　父親用顫抖的雙手，拿著兒孫們的照片

　　倚著老家莊院破敗的土墻，在冬日和煦的陽光

　　遙想遠在西域孤煙、遠在秦川大地，以及

　　遠在東海漁村經年未見的兒孫

　　把那牽掛、把那思念、把那祝福

　　拉得很長很長，埋得很深很深

　　我看見了，盤坐在老家祖屋的土炕上

　　父親點起火盆，煮一杯濃茶

　　捧一杯先奠給先人，以及天上過往的諸神

　　祈求他們保佑子孫安康如意

　　莊稼豐收滿倉，然后

　　慢慢品味莊稼人的酸甜苦辣，盡管

　　柴火的輕煙縈繞您滿頭的灰發

　　父親，您知道嗎

　　那峰巒、那冰川、那蒼穹的漫漫雪花

　　在高原的靈動中、在雪域的純凈中為您飄落

　　那無羈的黃羊、那健美的野驢、那野性的牦牛

　　在無垠的天幕下、在生動的草原上為您奔跑

　　在阿里高原的邊防哨卡，您的兒子

　　不能守望在您的墳頭

　　與您對話在春風里，與您把酒在綠浪中

　　更不能陪伴在滿頭白發、滿臉褶皺的母親身畔

　　靜靜聆聽母親對您的嘮叨

　　嘮叨您輝煌的過往，嘮叨您苦難的經歷

　　清明不遠了，淅淅的細雨已經在我的心頭響起

　　洞穿我深埋心底的脆弱與虛偽多年的堅強

　　一任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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