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衛家庭散文

　　大自然的神奇就在于不可琢磨，剛說今年是個暖冬，忽然就冷得象冰窯，讓人有些適應不了。

　　妻心中是暖和的，她剛找到了打工的地方——一家新開張的水果超市，因人手不夠，每天從早上7點忙到晚上9點，但還是熱情很高。嗨，資本家的錢也真難掙，尤其是社會主義里的資本家。

　　吃過晚飯，孩子自覺的學習去了，我收拾好家務，靜下來，又想到了辦公室煲電話粥時驚聞幾個舊友離婚，聯想到身邊那些走出圍城的同事，心中有種莫名的郁悶和沉重。世間至親者莫過于父母，至愛者莫過于夫妻。婚變本身是一種割血割肉的痛苦，知冷知熱是夫妻，不論對誰都會是難以承受之痛，不論對錯，被動者承受了家的毀滅之災，被遺棄之痛；施動者感受了良心的煎熬與道德的責難。即便是雙方認同的分手，也一定經歷了艱難的心路歷程或中某種激烈的沖突。難道人性里有著同苦而不能共甘的因子？

　　心中有一種莫名的酸澀——我們這一代人招誰了，承受了太多的社會變革之痛、觀念轉變之痛。文革末期沒上好學，競爭這么激烈的職場中要搶到自己的飯碗，父輩沒給我們留下點什么，我們要在搞好工作建設好家庭的同時按現在的標準贍養父母，特別是教育好子女，讓他們將來在社會上有能力爭得立足之地。

　　誠然，社會在變革，生活在變，觀念在變，人的需求在變，較“柴米夫妻”而言夫妻生活的內存變得更為豐富多彩，婚姻關系本質的內涵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化著。這些變數動搖了現今生活層面夫妻關系穩定的底氣，這恰恰是我們的惶惑與茫然，是我們的生活與心理難以承受之重。我們這一代人眼中婚姻依然是神圣的，家是我們生活的中心，成家亦是結婚的別名。此種變化是人之幸抑或是不幸？人類對新的觀念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抵制，總希望固有的觀念不被顛覆，一如當今社會。如果真是一種進步，又啟是我輩的困惑、不解和無奈所能阻止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舊式婚姻中，那么多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白頭攜老的夫妻，他們執著地相信他們的結合是前世的姻緣，今生的宿命，一輩子都在適應對方，把一切都投入到養兒育女的家庭責任中來，簡單而心無旁騖，相互摻扶，家也象一條遠航中的船，風雨讓他們更加團結，更顯真情。也許這種婚姻狀態屬于婚姻中低級的較原始的狀態，但人類在新的婚姻狀態下走得很遠，經歷太多的迷失與復雜之后，是否會從回起點？不是已經有了“回歸自然”的吶喊嗎。

　　我對舊式婚姻觀念的認同或緣自自身生活閱歷，也以這樣的觀念開始我的婚姻，經營我的家庭。那時，對城里女孩較為敏感，一位大姐介紹了后來成為我妻子的打工妹，當時覺她得人樸實能干且模樣也還周正，也算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心目中對妻的定位也就是能居家過日子的大嫂。妻是隨軍進城的，應政策性安排工作，而社會就業形勢如此，政策有時也無能為力，只是一個畫餅、一紙空文。當然也有安排的，僅限于有錢有關系者，有時候金錢是政策的潤滑劑，政策是金錢的虎皮。如是，我們就加入了中國城市特有的“半邊戶”行列，成為城鄉差別這種社會不公的“享受”者。這樣的家庭注定要承受物質的痛苦，這樣的夫妻也便是“柴米夫妻”級別。

　　誰說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誰說對的理解男人是精神的感知，女人是物質的集合？夫妻間一種平和而溫馨的境界是合適，這是我最深刻的感知。沒有哪對夫妻能說我們是最好的，夫妻雙方對對方而言也只能說我是最合適的。這是一種自信的感覺，無需驗證，也無法驗證。

　　日子平靜的前滑，生活紛擾而瑣碎。妻有著天生的理家能力，我那幾個干工資被安排得面面俱到，從日常生活到人情世故。錢在她手里總能發揮最大的效益，購物時總象個談判專家，討價還價，能纏能磨；總是在換季時夏買冬裝，冬買夏衣；我那瞞不住的幾個私房錢，也總被她有意無意間給盤削得干干凈凈，而我也總是那么不動聲色中心甘情愿的就范。說來我也算是個無能之人，既無“拍”歷，也無“資”力，好在有政策保底，轉業時進個事業單位，改套一副科級看來也要終身制，一泥菩薩式人物。在這夫榮妻貴的社會，對妻的社會角色毫無幫助，即便打工崗位也要自己找，只能提高其家庭“地位”；好在妻還當我是個“人物”，從不埋怨我的懦弱，且生活中總是縱向自比，從不橫向攀比。時下，社區的麻將室生意最興旺，退休的、賦閑的、二奶的、低保的……日夜酣戰，消磨時間、消耗生命、消費精力、挖金掘銀……有時我怕妻寂寞，動員她玩玩，可她總是那句話：輸錢的痛苦遠大于贏錢的快樂。從不涉足。

　　我倒總希望妻無工可打，賦閑在家，清貧的屋子收拾得整潔而明亮。在我上班出門時替我整一整衣襟，或追出門來幫我捋一捋翹起的頭發，然后目送我下樓；下班開門時能聞到淡淡的飯香，而后向晚時分一家人出門散步。妻32歲那天，我特地訂了一束玫瑰，下班回家，在她開門時唱著生日快樂歌，魔術般呈上，妻驚喜之余，嗔怪我太浪費。而她將花放于明亮顯眼處，每天為花兒噴水，精心地褪去衰瓣，直到花謝。還將那帶有暗紋的包花錫紙折疊好放于衣柜底至今。人內心深處都有羅曼蒂克的渴望，只是不同生活底蘊的人決定了相異的表達方式，我決不會在愚人節去與人開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不會在情人節心中有所牽掛，不會在平安夜的人潮中等待零點時分商家買一送二的驚喜；但一定會在中秋之夜或興奮、或落寞的心境中獨自仰望太空的皓月，一定會在除夕之夜期待聆聽新年那撼人心肺的鐘聲。

　　我們沒有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戀愛，婚后瑣碎的日子里也沒有浪漫的表白，但我們卻心有靈犀，這也許正是大愛無言吧。我們也都曾年輕氣盛過，固執己見過，有過爭吵，有過冷戰，而后我們都學會了妥協，她適應了我的懶惰和脾氣，我習慣了她的叨嘮和吝嗇。在十多年的共同生活中，我們彼此適應，寬容、理解、支持和愛，已經形成了我們共同的心模。

　　我愛我家！家是什么？家也許是受委曲的孩子淚水傾盆時的母親懷抱；家也許是夕陽西下時，少年牧歸途中眼里的炊煙；家也許是勞累過后供我們洗澡的一盆熱水；家也許是風雨旅途的一處亭榭；家也許是烈日下、大漠里的一方綠蔭、一眼水井……

　　寒氣很重。妻也快下班了，燒一壺熱水，也許這是她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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