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飛雪的散文

　　我不知我與雪之間是否有過塵緣，但我卻依稀記得，在某個夢里，我在佛前求過：“如果我苦思在菩提樹下，請讓雪飛在我的衣襟上。”

　　蜂擁而至的飄雪，稠密而急切，如柳絮紛飛，時而飄忽不定，盤旋迂回，相依纏綿；時而狂飛亂舞，相互撞擊，旋轉直下，各奔東西。南國的雪，自有南國的風味。雪兒一層一層如蝴蝶般從空中盤旋著落下來，遠遠近近的青瓦和雨棚上都被刷了一層質樸的白漆；窗臺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柔柔的，比棉花還白；院子里的枝頭上，青葉兒裹著雪，是夢里的童話，又是童話里的夢。

　　我迷迷地望著雪也迷迷地興奮著，可我卻確定不了我興奮的理由。我試圖尋覓眼前每一片雪花的歸宿，卻被這舞動的身影眩暈了自己，仿佛在這冬的守望中，每一片雪花都試圖舞盡生命最后的靈動。不覺間，我的心微熱了起來，淚偷偷地溜出了眼。淚兒落在臉頰上，似乎這隆冬的雪也變得溫暖起來。雪在窗前飛，淚在膚上流。于是眼前就有了奇幻的童話，影射到心里，就在記憶里剪下一串膠卷。

　　第一次與雪的接觸是在出生那年，那年年底來了場大雪，厚厚地鋪在樓頂上，于是父親玩笑要為我取名“雪生”。當時我還只是搖籃里的嬰童，印象只依稀殘存在夢里：冰涼的水里通紅的手，厚厚的雪上單薄的背影，搖籃里溫暖的夢鄉。祥和里有幾絲想落淚的味道，菩提樹下求來的果實，認真地呵護著，但當那果成熟后，它愿意為求果的人尋找幸福么？我感覺到佛似乎在跟一切求果人開玩笑，但我絕不能愚弄嘔心瀝血的人，因為我吸盡了她的心血，成長著卻也痛苦著，我在痛苦中掙扎，于是我要用自己的血和汗去醫治這痛苦，我要點燃求果人的幸福！

　　背影，在雪中，橫桿上，晾下自己的愛，愿太陽將光明賜予他，但自己卻背著風雪，操勞地度過寒冷的青春！雪地里，每一個不凡的期盼都是那樣偉大，這不僅僅是人的本性，更是人性的精華！

　　我愛，愛在雪花中飛舞的樣子，朦朦朧朧抓不住卻又滿天都在勾我的淚。我知道感恩，于是捧一捧旋舞的飛雪，默然地化在了我的肉體里；我知道補償，風擺弄著雪，呼呼擊打在我臉頰上，冰冰涼涼，卻又和著淚星濕潤了我的臉。雪花就這樣調皮地飛，偷偷落在眼里，與眼角的露珠兒一同模糊了我的眼。夢？童話？這是我從未見過的世界，但我感到那樣親切，似乎我就在我的幻想里一樣：

　　為了苦思

　　為了靜謐

　　我躲在飄雪的菩提樹下

　　為什么我追求佛的真諦

　　超度亡靈超度愛我人

　　可不知何處傳來的銀鈴般的笑聲

　　鉆進了我閉塞的屋里

　　撼動了佛在我心中的高度

　　于是迷糊著，又浮想起第二天遇雪的情境。苦思著，窗外微微有些呼風掃葉的聲音，轉頭一望，幽幽的雪已飛在了屋門外。顧不得佛的禁忌，所有修行的智者奔向了世俗的快樂，惟有我的心顫動著，留下來，頌起超靈的經卷：“生如雪的潔白，死如花的爛漫，生死相連，雪花飛天……”但我還留著那一片消不掉的雜欲——銀鈴般的笑聲，波動著我心底的磐石，我喜歡幸福時笑的滋味，即使被佛斥責，因為在佛的世界里，我從未有過如此這般的幸福。如果不允許笑，那么聽笑也是一種快樂。因為有兩顆相連的心，正訴說著彼此的感受。清清的心泉，永遠無法干涸，卻也無法充盈，只有隔著一層薄薄的窗玻聽和看，朦朧中，卻又似乎走在了一起。

　　及至今日，仍這樣尷尬著，連對視都是偷偷地，羞澀著，卻又可以彼此感知對方在想什么，心有靈犀卻又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我仍要說雪，從出生至今的三場雪，第一場是初始之愛，第二場是愛之初始。于是我感到雪是有溫度的，正如我的成長中的所感受到的那些愛一樣，呵護著我，又點著一點心燈，使我有成長的舒適和幸福。

　　即使佛的壓力是巨大的，但我的內心裝滿了新的陽光，這是雪所賦予我的。我感動著，于是明白了，在雪中流淚是因為看見雪就看見了我充滿希望的成長。

　　第三場雪，窗前飛的是今生的第三場雪，我落淚了……我還不知道它又預示了什么，我為這次而哭，又期待著下一場雪的來臨！

　　窗前的雪，飛進了我人生的記錄里，是妙筆，是華麗……

　　后記：

　　好久沒有看到過雪了，于是對雪的追憶引起了我對逝去的十六個年頭的浮想聯翩。十六個年頭，伴隨著兩種樸實的愛，我的生命是那樣充實。我感覺到我生命的每一分鐘都是充滿著情感的。自我出生之日起，母愛來了，于是天下了第一場雪，在母親踏雪的聲音中，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愛的快樂，這是初始時的親情賦予我的。從被愛到朦朧，我已成了學校里苦行的僧人，但我卻并不因此而感到枯燥，因為我已開始了青春的萌動，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而在一段微妙的距離下，又讓我在這枯燥的苦行中充滿了新的快樂，這是第二場雪帶給我的。如今又是第三場雪，于是我才猛然發現，雪是我生命的記錄，這讓我對雪更加期待。我將更加珍惜這窗前的雪，珍惜伴隨著我成長的樸實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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