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笑散文隨筆

　　生活在這個多彩繽紛的世界里，每個人都會有其所愛和有其所恨。無論你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里生活過或工作過，當結束了這段生活之后，總會有那么一二件事會使人特別難忘，或有所依戀，或情感嘩然，或記憶猶新。我想，這也許是生活報以人們最真切的微笑吧！就拿我來說，這大秦鐵路剛剛通車，就在即將轉場之際，便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最難忘的，竟是一位小姑娘那天真無瑕、楚楚動人的回頭一笑。

　　四年前，我們工程隊住進了溫泉屯村。冬天上班，“老鐵們”都穿著施工棉襖，肩扛著鐵鍬和羊鎬，村子里有一條深深的小巷是必經之路。頭一天上班經過這里，我就聽見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在議論說“當這種工人沒啥搞頭”之類的話，但大家心里也很楚，就這副模樣出現在村子里，是有些“掉架”了，但筑路人的性質決定了一切。想到這些，也就無所謂人家怎么看，怎么說了。

　　但第二天上班走到小巷里，迎面走來一個背書包的小姑娘，十四五歲左右。她頭上扎著兩個蝴蝶結，一條鮮紅的圍巾繞在脖子上，遮住了她半個小臉蛋。當她走到我們跟前時，似乎有意識地停住腳步，然后十分好奇地打量著我們，又取下棉手套，拉了一下圍巾，露出一張凍得通紅的臉蛋兒。

　　這時，我突然想起一首叫《米蘭花》的小詩，那詩象她，她似詩，情景交融，的確有一番追絲問柳的情趣，所以，她的舉動我很感興趣。在她欲走之時，又下意識地扭過頭來，朝我們輕輕一笑。這一笑很美很甜，很調皮又很天真，就象一股春風，從筑路人心里吹過。

　　下班時，正巧又趕上她放學回家。在這條小巷里，她仍然是用天真一笑目送我們走過。以后，每每在這里相遇，我都細心留意小姑娘那略帶幾分神密的回頭一笑。我想，不管她出于何種意愿，她這一笑，總會給我們帶來美的聯(lián)想，因為筑路人的生活的確需要笑。

　　一次，我在小店里買東西，忽聽一聲叫得很甜的“叔叔”，扭頭一看，正是她！她說，今天老師布置了一道作文題《我心目中最敬佩的……》，她想寫我們，希望我能把筑路人的戰(zhàn)斗生活介紹給她。望著她那雙誠實的眼睛，我答應了她的請求。臨走時她還告訴我，她的小名叫二妮。

　　大約一周后，二妮拿著那篇打有85分的作文來工區(qū)找我。她高興地說：“老師叫我在班上念了這篇作文，還說要推薦給地區(qū)教育局，配上評語列入《初中生優(yōu)秀作文選》出版計劃呢。”她說話時，兩只明亮的眼睛不停地閃動著：“叔叔，這還得感謝你，真的，是你們的形象感動了我。”我認真地看了這遍作文，覺得她確實寫得不錯，心想她還真有點文學天才。

　　但我故意說道：“在你的作文里，筑路人的形象很偉大，可在某些人眼里，我們的工作又苦又累，不過是個出笨力氣的人，甚至瞧不起我們這些修路的人，這，總該是事實吧？”二妮沉思片刻，然后很認真地說：“叔叔，勢利眼的人什么地方都有，他們不理解你們就是了。其實你們修路架橋很辛苦，是為人民造福，憑你們這種吃苦奉獻精神，就值得我寫，你們就是我最敬佩的人，真的，反正我是這么想的。”

　　哦，多么純真的一顆心呀！看來二妮年齡雖小，但她的思想境界和聰明程度已遠遠超出我的想象。從那時起，我跟二妮就成了好朋友，一有空閑，她就來找我輔導功課。而我業(yè)余時間寫的詩，她總是我的第一個讀者。

　　然而，四年時間過去了，我似乎發(fā)現二妮變了。是的，此時站在我面前的她已經長大了，她變得水靈，豐滿而秀氣。她跟我的交往也越來越少了，就連那一聲叫得格外親切甜潤的“叔叔”也很少聽見了，還有往日相遇時總愛笑的情景也不見了……

　　九月里的一天，她跟我說，她的弟弟還要上學，學費又提了一半多，家里供不起兩個人的學費，她是姐姐，就不能再念書了，現在一個村辦工藝美術廠做活。她跟我說話時，那雙撲楞楞的眼睛在告訴我：二妮的確長大了，擔當了，成熟了！因為一個女孩子所有的靦腆和羞澀，都在她身上表現出來了。

　　此時此刻，面對這位大姑娘，我心里不無怨恨地說，人，為什么要長大呢？我們之間的情誼被拉開了的距離，不就在于此嗎？一連幾天，我心里總感到象失落了什么。

　　俗話說：“千金難買回頭笑”，而現在恐怕萬金也難買了。但我深信，往日的二妮那楚楚動人的笑，已留在了我心里，留在了筑路人的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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