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人生經優美散文

　　又坐在原來的地方，看著原來的風景。

　　只是那時候還是微熱的初夏，如今已是冬天。曾經我會感嘆四季更迭太快，然后對這蒼涼的天空欷?不已。其實四季一直以相同的、節律性的樣子交替，變的不過是我們自己。

　　一個詞突然闖入過我的生活，我以他為筆名。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現在我仍已習慣他的存在，就沒有再改變了。即使很多事情都已經不同了，我還是想為這保留一份我的溫熱。

　　“遙湖”是他。

　　感覺很簡單，簡單卻是最難的。除了我的生命還有融入我生命的那些溫情和泉水。我似乎確實沒有什么可以留戀的了。我也思考過生命的問題，會想到年邁蹣跚的自己緩緩地走向生命的盡頭。只是當時我還未揣度出我的感情，我以為我會驚恐不安我以為我會惶然失措，無法想象當生命終止時我眼里的淚水會不會像泉水一樣涌動。 很感謝那一節語文課，當嘈雜的教室突然安靜，當我們獨自在外學習以為自己很堅強時，只一句簡單的母親，突然鼻子就一酸，然后我聽見很多想忍住淚水的聲音，平日里最熱鬧的男孩子也低下他們的頭沉默不語。

　　代課老師讓我們不要再去問語文老師為什么那么多天不來上課，讓我們不要再去問關于她《我的地壇》里有關母親的問題。一時間，我們都抬了抬頭急于想知道這其中的淵藪。“因為她的母親過世了。”那時候，盡管我與那位母親素昧平生，卻陷入了深深的悲傷。這個世界上，陌生人給你的力量和感受往往是可以震撼整個靈魂的。

　　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過去，總有那些曾經燦爛的、輝煌的生命歸于沉寂。然后不再出現，哪怕是一絲氣息。那些蒼白的面容，交叉著的雙手，緊閉的雙眼，還有清晰的睫毛，以它們最后的樣子定格在生命的終點。可是，這樣的一幕幕只是我們生命中的最為常見的片段，是只能接受，不能改變的片段。《秋天的懷念》我在初中時曾看過，那時并未引起我太大的情感共鳴，而我了解了史鐵生還有他那偉大的母親之后，再次讀到時竟是潸然淚下。然后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如今已是不年輕的母親了，每周早早地幫我理好東西，在校門口等待我的到來，那樣熱切和焦灼的眼神都是我不曾察覺的。晚自習的鈴聲一響，便直奔電話，哪怕是換個座位這樣很小的事情，我還是想告訴她，聽到電話那頭的屬于母親特有的語氣，我就又知道自己快要落淚，便謊稱要上課，匆匆離開那里。

　　我到底還是無法讀透史鐵生的煎熬。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的痛苦是無法彌補的。我沒有在人生的最熱烈的時期殘廢雙腿，我沒有這種青年的倔強和羞澀帶來的痛苦。我所領會的并感同身受的或許就是那些飄散在記憶里每個角落中的遺憾吧。幸之我遇見他，否則我會因為多少年少輕狂留下多少悔恨。

　　他的生命終止于2010月12月31日， 他的生命開始于2010月12月31日。這是我第一次這么深切地感受到生命不息的含義。那時候的他一定是擁有健全的雙腿，奔跑在沙石上， 投向合歡樹下母親的懷抱中。他一定是幸福的，他可以去他日日思念的母親身邊，他可以陪著母親看北海秋天的菊花，他可以攙扶著母親走在地壇的樹林里看那為長跑者堅持每天跑步，看那位哥哥保護皮膚白凈，眼睛很漂亮的妹妹，看那對每天從公園一端走至另一端的夫婦互相依偎，他可以……他可以完成許多他十五年后想起的事情。

　　生命在這時已不再只是形式了。而是一種永恒。“永恒”這兩字很沉重，不是可以用來形容任何事的。而生命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又突然想起“遙湖”來，無意間翻出在八月寫的文字，那時我還是深深依戀著他。又看到在背面寫的話：“遙湖的岸邊應該是樹木，而不是我這般清冷的月光。”語到此處，我已經波瀾不驚，我已經釋然很久了。我的生命將會是怎樣的我并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早不是那片遙遠的沉默的湖泊了，在我難得喘息的片刻，窗外刮起的風和安詳散落一地的落葉告訴我，我要尋找的是涌流不息的清冽的泉水。

　　我開始明了當我在生命的盡頭我會是什么樣子了，并沒有想象中的惶恐不安和驚慌失措，我一定是安詳地微笑著，但那時我的眼里一定涌動著泉水一般的淚，這并不是流連在這世上須臾的光陰，而是感動于我的下一次重生即將開始。

　　我知道我還在原來的地方，可是風景卻已經不同了。等我再轉身時，昏黃的街燈也已經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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