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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一夜優(yōu)美散文
那是一次公務出行，到南京時已是下午五六點鐘。時值深秋，北方早已滿目蕭瑟，這里卻還有疏落的綠意點亮著城市的黃昏。小雨一路相隨，至此自是更為應景，仿佛雨與江南是天生的一對。
到了賓館稍事休息就要去參加約見的晚宴，正值晚高峰，車流人流演繹著每一個城市的翻版。我們的車子裹挾其中，艱難前行，恍惚間還在自己的城市，擁堵在下班的路上。
因為要等人，車子便在路邊稍作停留。雨更大了些，雨水順著車窗向下流淌。不經(jīng)意間向外一望，路邊咫尺之地影影綽綽的建筑似曾相識。借著附近幽暗的燈光，竟辨識出“總統(tǒng)府”三個字，原來我們的車子不偏不倚就停在總統(tǒng)府的大門前，那距離幾乎觸手可及。如果不是偶然地一瞥，沒有人會察覺，事實上除了我車上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這淹沒在黑暗中的建筑。曾經(jīng)何等輝煌，何等森嚴，豈是我等小民可近前的。如今卻默立在江南煙雨中，青磚灰瓦斑駁了歲月，沉寂了繁華。
與總統(tǒng)府的不期而遇，竟讓心境迷離起來，轉(zhuǎn)過街角，畫風也隨著心境穿越了一般，街邊閃現(xiàn)出一棟棟民國風格的小洋樓。小樓各具風致，大氣溫婉。西式的拱門花窗，轉(zhuǎn)角的石砌，簡約的灰墻。街邊的霓虹和小樓中透射出的燈光，交映在著水的路面上，隨著雨的揮灑流淌，暈染，迷離。仿佛流進了那些塵封的歲月，小樓中走出來撐著油傘的旗袍女人和頭戴禮帽的灰衫男子，留聲機里淺吟低唱著古都的歌舞升平。
其實這不是穿越，這里是南京著名的1912街區(qū)，以孫中山1912年1月1日在此就任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而得名。毗鄰總統(tǒng)府的民國建筑群中西合璧，完整地保留了民國風貌，是當時政要顯貴云集之地。如今這些老房子被打造成了各具特色的酒吧，成為懷舊和時尚浪漫的完美合體。
我們就餐的地方就坐落在這個街區(qū)，是一座獨棟的二層小樓。大門沒有正對街道，于樹木掩映中頗有鬧中取靜的味道。穿著民國學生裝的服務員在門口迎候，黑白格的地板，留聲機，落地窗，輕柔復古的音樂，恰到好處的燈光，滿滿民國風情，處處懷舊的情調(diào)。
這樣的格調(diào)中，自然賓主盡歡。回到賓館，和我同住一室的也是老友，現(xiàn)在在外省的子公司任職，平時也難得一見。今夜仿佛注定要懷舊的，兩個相逢在異鄉(xiāng)的女子，也為今夜的氛圍所感染，屋外冷雨敲窗，屋內(nèi)回憶深長，江南夜雨，幾多情愫。
本來計劃兩天的考察，一早突然接到通知，因緊急情況一行人必須當日返回。這樣行程只能壓縮在一上午，簡單吃了午飯就匆匆趕往火車站。
雨停了，江南的秋雨也是異常清冷。街邊的梧桐黃葉飄盡，枝干因雨的浸潤顯得烏黑發(fā)亮。就這樣匆匆而別，難免遺憾，幸而出租車司機十分健談，一路上古風遺韻，野史趣聞信手拈來，也別有趣味。美齡宮，梧桐項鏈，百姓以自己的溫情演繹出上世紀那對最有權勢的人的浪漫故事。秦淮河，古今第一溫柔富貴之鄉(xiāng)，花柳繁華之地。既有“鈿頭銀篦擊節(jié)碎，血色羅裙翻酒污”的奢靡，也有瑤琴錦瑟，桃花題扇的風雅。有“隔江猶唱后庭花”的亡國商女，更有共國難“舉身赴清池”的錚錚紅顏。十里秦淮，煙波流轉(zhuǎn)，多少風流。車子從明城墻下駛過，這一段明顯是修葺過的，真正的古墻不知尚存幾許？“高筑墻，廣積糧”，成就了一代帝王，但堅實的高墻終難阻擋鐵蹄的踐踏，六朝古都，經(jīng)歷了幾世幾劫，多少腥風血雨！
恍若一夢，一夜之緣竟有這多感慨，或許是六朝古都的魅力使然。亦或是這“一夜”恰到好處，淺嘗輒止，才更加回味悠長。如鏡花水月，于朦朧迷離間生出許多意境來。
喜歡行走，“行走”于我不是去過多少地方，而在于感悟。一條小巷，一個街角，一份美食，一個人，都能讓我感受到一座城市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的氣息。也不在于時間長短，若有心，一回眸便是一段情緣。
南京，我走了。何日，再續(xù)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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