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干河大峽谷行紀散文

　　桑干河是中國北方的一條河流。源于晉北，流經(jīng)冀西北，中間有洋河匯入，下游稱永定河。融入京城水系繼續(xù)東進，入津界稱海河，最后涌入渤海灣。桑干河狂傲不羈，在貧窮的冀西北劈峽造谷，留下數(shù)不清的深溝大壑，桑干河大峽谷就是它濃墨重彩的一筆。或許我們身邊的河流太多了，或許此地人只記得本地的河流，中國近代著名女作家丁玲，以她的文學名著《太陽照在桑干河上》獲得了斯大林文學獎，也使這條默默無聞的河流聲名鵲起。

　　如果說發(fā)源晉西北的桑干河初始還帶著些羞澀文靜，那么一路東進跌宕起伏已經(jīng)積蓄了蓬勃狂野的基因。它無情地沖蝕著黃土高坡，裹挾著泥沙俱下，磨礪著山巖巨石，豁開大地的柔軟處，活生生滌蕩出深處的基巖。于是，大峽谷出現(xiàn)了，除了上方的天是軟的，兩側(cè)山峰與河床都是硬邦邦的巖石。多少年來，兩側(cè)山峰峭立，一水中流下泄，山變得越來越高，水沉的越來越低。激流澎湃的年月，峽谷里濁浪滔天，桑干河一瀉千里，水患無窮百姓遭殃，就連京城地界的百姓都稱它為‘無定河’‘小黃河’。清朝的皇帝老兒為圖個吉利，金口玉言改為永定河。這只是心理上的安慰，桑干河在上游默默地笑看，天地洪荒舍我其誰。

　　延綿二十多華里的大峽谷滄桑沉穩(wěn)，兩側(cè)的山巖裸露畢現(xiàn)。山巖的橫紋節(jié)理端莊大氣，斜紋走向蘊涵俏皮，最令人吃驚的豎紋展示，就像大山在‘拿大頂’顯得不可思議，把大自然的造山奇跡歲月的鏡像定格在這里。山巖少土植被稀疏，山腳下長著茂密的山荊，開著小紫花，釋放出淡淡的清香，蜜蜂招搖其上，其釀出的荊花蜜可是上好的。

　　飛瀑峽是峽谷中最精華一段。沿路流水潺潺，蘆葦搖曳，水草簇簇，蛙鳴叫蝌蚪游，飛瀑不斷。順著人工架設的梯子、踏點、木板、浮排行進，玄乎乎顫悠悠，頭發(fā)暈腿發(fā)軟。尤其是嵌在澗低水流上方的十幾個踏點，腳下水花四濺，前方曲徑通幽，拽著鐵鏈才可前行，絕對是考驗膽識的行走。說真的，要不是借助這些人工輔助設施走不到這里。攀爬之間忽現(xiàn)清潭映天，繼而飛濺轟鳴，抬頭難見天，最窄處伸手可觸，峽谷山巖呲裂的巨大疤痕接地通天尤為壯觀。喘吁吁爬到最高處，一座小水壩蓄積起一汪清澈，懸在峽谷中的河水碧綠清凜，峰尖倒映水中，陣陣涼意襲來，山清水秀清爽宜人，大峽谷顯出了溫柔的一面。

　　匍匐在谷底的河水帶著嘩嘩地聲響流淌，纏綿呈現(xiàn)出小溪模樣。人們在水邊安營扎寨享受清涼，燒烤的炊煙，彩色的帳篷，綠叢中孩童的嘻鬧，拐角兒樹蔭中戀人的身影，小河溫情秀美的攬懷著人們。但是千萬不可忘記，路邊的指示牌上分明寫著警示話語，注意天氣變化防范洪水來襲。

　　史傳，大多每年桑葚紅了的時候河水就干了，所以叫桑干河。這季節(jié)性的干涸預示著河水的周期變化，或許更大的能量就隱藏在河水干涸的程度上，人們根據(jù)經(jīng)驗或求雨或防洪，誰人也摸不清桑干河怪異的脾氣。

　　順著河道漂流是個不錯的選擇。水不深，劃著橡皮筏悠然自得；流不急，行進的速度快慢相宜；兩岸翠，沿途景致野趣多。遠遠看去，撐筏人們的身影在綠樹和莊稼的疏密中忽隱忽現(xiàn)，膽小的驚叫，膽大的飛劃，賞景的駁岸，桑干河愛撫柔情承載起人們的歡樂。

　　人們歷來對山水是敬畏的。大峽谷的雄幽險巍造就了它的奇幻，在峽谷的西部有一處稱之為‘像光洞’的道教圣地。聽名字平平常常，看一眼大驚失色，匪夷所思中驚嘆，卻原來天底下還有這樣的險要去處。‘像光洞’確有二十八處神仙洞府，位置都在峽谷南側(cè)的懸壁之上。仰觀脖酸暈眩，棧道崎嶇出之字形懸上，最高處離地三四百米。洞口處建的飛檐角樓就像粘上去的，棧道好似描上去的，最不可思議的是一座小拱橋，飛懸在山崖裂隙處，精美絕倫嘆為觀止。

　　這些神仙洞府最早開鑿于北魏時期，歷代維修擴建。洞府的神仙有真武大帝、觀音菩薩、十八羅漢；有玉皇閣、閻王廟、龍王廟、泰山廟、河神廟、馬王廟；還有三清殿、關(guān)公廟、大仙殿。據(jù)傳，唐代名臣魏征一生多在河北征戰(zhàn)，告老還鄉(xiāng)后執(zhí)意隱居，他選準了這塊地方攜夫人來此修行，后人以資紀念建有魏征廟。

　　步步叩首亦步亦趨，神仙廟堂香煙繚繞，法相尊嚴壁畫生輝，內(nèi)仰神仙外懸百丈。一路下來驚魂未定，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打心底里佩服那些維修重建的偉大工匠們，打心底里嘆服桑干河大峽谷的魅力。

　　大峽谷的周遭大多是黃土高原，深溝大壑之雄渾絲毫不遜陜北高原。老遠望去土原顏色深淺不一，黃白色的堅硬突兀聳立，黃褐色的松軟風蝕有痕，黃紅色的塌陷遇水即溶。土原樹木稀少植被脆弱，四周太行燕山泛著黛青層巒疊嶂，腳下黃土高原現(xiàn)著本色滄桑赤裸。

　　自古以來人類擇水而居，桑干河流域就曾養(yǎng)育了華夏先祖。

　　峽谷西行二十幾公里就是舉世聞名的泥河灣遺址。1978年中國考古工作者在泥河灣附近的小長梁東谷坨發(fā)現(xiàn)了大量舊石器和哺乳類動物化石，其中包括大量的石核、石片、石器以及制作石器時廢棄的石塊等。同時，還發(fā)現(xiàn)了世界舊石器考古發(fā)掘中極為罕見的、距今200萬年前的、可以復原的遠古人類的進食場景。可以說，這一遺址群直接改寫了世界關(guān)于人類起源和人類文明發(fā)展的歷史，成為人類尋根問祖的圣地。如果說這是非常遙遠的場景，那么峽谷東行幾十公里就是司馬遷《史記》中確鑿記載的炎、黃帝與蚩尤部落‘涿鹿之戰(zhàn)’的實景地，這里有《史記》記載“建都于涿鹿之阿”的華夏歷史上第一座都成黃帝城遺址。毫無疑問，這里是華夏五千年文明史的發(fā)源地，毋庸置疑，桑干河同樣是華夏民族炎黃子孫的母親河。

　　水無常態(tài)澤潤?quán)l(xiāng)野，山本巍峨內(nèi)隱礦藏。桑干河大峽谷蓄積了遠古地殼變化產(chǎn)生的能量精華，這里產(chǎn)的‘戰(zhàn)國紅’瑪瑙聞名遐邇。史料稱，明清時期這里便有開采享譽京師，近年來，更因其完整高裂痕少，質(zhì)地堅硬色彩鮮艷，備受業(yè)界人士追捧，‘紅尊黃貴’的品相更是瑪瑙中的極品。

　　看著散落在黃土高原上星星點點的潔白羊群，看著那依舊拿著放羊鏟牧羊的村民，看著那回旋在山嶺之間布滿麻點的盤山路，桑干河大峽谷的遙遠與神秘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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