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遇見希望散文

　　一頁紙翻過，一夜未眠。沒有什么意外，白晝緩緩而來，一抹亮光敲開夢境的門。睜開眼，不知剎那有多久，踏出那道門，迎接如常的一天。

　　起床，刷牙，洗臉……出門吃早餐。

　　街道上已不冷清，深夜才打烊的商店也早早開門準備營業。工業城里早晚班交替，此刻下班與上班的錯肩而過，疲憊與昂然逆向而行。面孔中的青年和中年，不論性別，著深淺略異的藍色短袖襯衫——印著各自工廠的logo，眼神里看不出特別的生活色彩，卻透著相同的氣息——習以為常的氣息。

　　在就近的一家湯粉店要了一份湯米粉，調入少量陳醋拌勻，滋滋的享受這并不美味卻又湊合的湯味，亦如這如常的日子。這家店并不大，也無甚裝修，僅是從房子延伸出來搭的一個簡易的帳篷屋，面積不大，只夠容納20多人。店里一家四口，老兩口和小兩口，既是老板也是員工，賣的是湯粉、湯面、水餃、云吞和拌面。湯不濃也不烈，約莫僅是用豬頭骨配著幾味簡單的香料煮出來的，味道尚可。記得剛開張時我曾建議老板放些干香菇一起熬湯會香很多，若不趕時間細細嘗的話，舌頭便能感受到一股清淡的香甜。總體而言，以五塊錢一大碗的份量，且味道也湊合，便也無可挑剔了。大抵人之常態，俱是在這比較中漸趨中庸，得過且過吧。

　　一碗入肝腸，空腹見飽，饑感頓無。老板娘笑著收了錢，我還以無意義的微笑，轉身離去，邁入另一方無意義的空間。靈魂時而出竅，卻依舊難以弄明白人之肉身竟能忍受這平淡不起驚瀾的重復歲月。在日漸蒼老腐朽的變化里，可有不安的因子持續發酵？

　　一大早便收到前同事發來的微信，我才知道這回她是真的打算離職了。從以往的任性遞交辭呈到現在的決心辭職，我很清楚這之間纏繞了許多剪不斷理還亂的故事，離別往往伴隨一段無法言語的情感的結束。她從將就到適從，轉而熱愛，如今選擇離去，一如過去我所經歷的一樣。我并沒有就此準備說些什么，無話可說。選擇離開的理由可以有千萬，填在離職表上的只是其中之一，且不是根本。況且，此刻的我同樣在抉擇。我們所不同的是，她是在選擇公司，她需要一個能夠任由她施展才能的舞臺，一個擁有共同職業素養的團隊；而我是在選擇一種合適的生活方式，但顯然我并沒有成功。生活千姿百態，偏偏有種“亂花漸欲迷人眼”的繚亂和“云深不知處”的無力感，好的不一定是對的，壞的也不一定是差的，唯乎心，止乎合適。也許是生活活該如此迷惘跌宕，一處平闊還有一層霧障考驗，即便歲月給了人更多的經歷，即便生活已經有所起色。

　　前段時間，我跟老媽通電話，老媽跟我聊起了村里一位嬸嬸突然發了瘋，被送去了醫院，原因是精神壓力太大，抑郁而瘋。消息最初其實是來自尚在老家建房的老爸。老爸的本意是提醒老媽不要想太多，要注意適當調節情緒。而那位同村嬸嬸的病因，自然不外乎家庭。她有二個兒子，大兒子大學畢業已有一年，我對其尚有印象，挺文靜的一個男孩；小兒子還在念大學，我的印象有些模糊，但知道他外向多些。天下父母一樣心，莫不為兒女把心操碎。眼見大兒子就業也一年了，年齡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階段，她自然格外上心。可是大兒子工資尚低，更甭提車房，農村娶一個姑娘如今禮金都升到20多萬了，盡管有體面的生活和工作，但夫妻倆這些年為供兩孩子念書也小有負債，該怎么辦？此外還有個快畢業的小兒子正預備著，想到這些，內心沉重，寢食難安，什么都聽不入耳，滿腦子都是兒子和錢。最終，精神崩潰，發瘋了。

　　聽完老媽講述之后，我頓時唏噓不已，然后是慶幸，幸虧自己爸媽是思想通達之人。我開玩笑說：“媽，你可不要想太多啊，該吃吃，該喝喝，過好當下更重要。”老媽倒是心中有數，笑道：“放心吧，我想得開的。”掛了電話，我卻陷入了沉默。人這一輩子究竟圖個啥？就像無數個黑夜一樣，我失眠了。失眠的狀態就是精神亢奮到念頭此起彼伏，一瞬間回憶如潮，往事歷歷在目，像無聲的電影正在以快進的的模式播放，那些消失在世間的面孔仿佛活了一般都在念頭里留下浮光掠影，似乎告訴我一生其實也并不算長。轉眼又發現自己正端坐在床頭耷拉著腦袋，手里抓著手機，隔著屏幕就能看到一條無盡的遠方，那是我心中的遙遠。

　　翻著手機，從QQ空間到微信朋友圈，轉而打開，漫無目的的流浪，猛然間看到一條微博：一年輕人很崇拜楊絳，他寫了一封長信，表達自己的仰慕之情以及許多人生困惑。楊絳回了信，除了必要的寒暄和鼓勵晚輩的句子外，其實只寫了一句話，誠懇而不客氣：“你的問題主要在于讀書不多而想太多。”頃刻間有種醍醐灌頂的醒悟，是啊，終究是想太多，讀書太少。可隨即只能苦笑連連，人若能心無雜念，又哪里會有無數的困苦憂慮呢!真相其實就在我們眼前，但習以為常的生活往往使我們樂于鉆在門縫里看事物，于是小心翼翼，著相于眼前，成了坐井觀天的青蛙。我想楊絳先生所謂的“讀書”并非只是讀書這件事，而是指通過讀書我們可以獲得內心的豁達、包容。世上有太多無能為力，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該如何應對？這是一個生活態度的選擇。

　　當新聞上提前多次預告的臺風“天鴿”真正襲來之初，我剛好在那家湯粉店吃完早餐回了宿舍，余味尚還在嘴邊，耳朵便被狂風怒號穿透，亭臺旁的幾棵高聳的樹木在痛苦的呻吟。雨勢隨之而來，天空烏壓壓一片，忽然一道閃電光芒劃破窗臺，仿佛一顆自九霄的云雷炸開，發出震破蒼穹的怒吼，頃刻間天地顫栗。樹木斷裂，道路受阻，停電，停水，通訊癱瘓，不幸淪陷的災民生死垂危……許多年來，我從沒如此鮮明地感受到災難的破壞力。幸運仍然還眷顧我，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我剛離開廈門，之后廈門發生特大級臺風，新聞上是滿目瘡痍的景象。如今發生在眼下，盡管工業城還是受災程度極低，只是停了水，工業城附近也僅是停了電，然而受制于臺風襲擊面積廣、綜合影響大，食材供應暫時短缺，食堂都開不了業，工廠停工學校停業，我們也只能就著面包和礦泉水度過這個災難日。臺風過后，看著街道上混亂不堪的面貌，消防官兵和城衛工人辛勤奮戰的清理殘局，搶修道路，事后在網上看到各種好與壞報道，心中依舊震蕩的久久不能停息。

　　次日的曦陽將昨日的烏云消散，舉目望去，藍天，白云，也有自由的鳥兒，從那頭飛過這頭，從這頭撲過那頭。行道樹殘枝遺葉搖曳，沙沙作響，輕柔的風吹入耳，五感忽明，仿佛時空靜止，唯有這刻的寧靜。或許是生命中榮辱交織的錯過太多，在最想拼命其中的時候怯懦不前，往后便失了一往無前的勇氣。不合時宜地歸于平淡是一種錯誤，心中始終纏繞著另一種不甘，于是別離成了最好的方式。用一場場別離去尋覓，用一場場告別來成就，誠如在這片藍天上靜浮的白云，又別離了幾處昏沉與暗淡、幾時磨難和苦痛，方有洗盡鉛華的亮麗。

　　走在這條熟悉的街道，那家熟悉的湯粉店已被臺風破壞的不堪入目，帳篷破裂，冰箱與工作臺都被砸爛，索性人員安在，如今正在請人維修，建立穩固安全的店面，我猜想他們這一年的收入恐怕是打水漂了。世事無常，然而無論如何，都必須堅強地走下去，希望從來都在前方。

　　也許前行的路途尚有荊棘隱匿，但只有堅強的走下去，才能遇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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