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心情院里年散文

　　總算是熬過了平淡無味的除夕，告別了破碎的2012！蛇年新春的第一天，我拉開窗簾，卻沒看到藍藍的天空，紅紅的太陽，也沒有白白的積雪，更沒有溫情的雪花款款飄落！我只看到無味到不能再無味的灰蒙蒙的天空，懶懶地張望著灰灰的遠山，遠山下那些靜默的村莊，村莊邊緣那些光禿禿的樹枝無精打采地丫杈于空中……我的心有些麻木的感覺，似乎早就知道這個年原本如此，毫無意外，毫無失落！

　　我的新春我的年啊！雖然我努力地尋找，尋找過年的感覺，從學生放假，到大紅的燈籠掛滿街頭；從霓虹燈閃亮全城，到單位安排放假值班，直到時不時的炮聲響起，我努力尋找，但都未果。直至今日，大年初一，我終于確定，我再也找不到過年的感覺了！我知道，過年的感覺遺失了！遺失在藍天下的庭院里，遺失在熱炕邊的爐火里，遺失在那些嘰嘰喳喳的鳥鳴聲里，還有孩子們的歡笑聲和打鬧聲里，更有孩子苦苦自制的風箏和燈籠里……

　　是啊，年的味道從來就是院落的！院子里的天空是湛藍的，院子里的陽光是透明的，院子里的風兒是輕盈的，院子里，那條清清的渠水，流淌著多少柔情，滋潤了我滿園芬芳的鮮花……院子里的節奏是急促的：過了臘八，年的腳步就啪啪啪啪地響起來，夫妻們開始合計置辦哪些年貨：要不要添置一兩件新家具，舊家具是否該換個擺法，肉是不用買了，雞應該拉上兩只，魚必須要，蝦也買上幾斤，菜到時再買，但孩子的衣服需早早著手……逢集的日子，閨密們結伴出行：給孩子買什么樣的衣服時尚又實惠、婉碟怎樣才能既顯品味又揀便易、年畫窗花也買上兩三、大紅燈籠更是不可缺少……一切一切的年貨，那些粗枝大葉的男人怎辦得妥當，非閨密參謀不可。悖集的日子，這兒擦擦，那兒洗洗，該收拾的收拾，該處理的處理——過年了嘛，一切都應該干干凈凈，整整齊齊。有陽光的日子，一邊聽洗衣機嗡嗡作響，一邊將院落臺階拖洗的錚光瓦亮，時不時地，伴幾句喜歡的小調，甚至吼一曲《蘭花花》，墻外行人，院里歌聲，舒展極了。還有，要將捂了一個冬天的花搬出來，曬曬太陽澆澆水，對了，還要給怒放的梅花拍個照，如此還不夠，還要蹲下來，細細地看哪盆花有了新的綠芽兒，哪盆花有了開花的意念，哪盆花已垂垂老矣……等回過神來，趕緊將洗好的衣服曬開，曬上滿滿一院。那一種勞動后的成就感啊！每一件隨風飄舞的衣服，就是一面勝利的旗幟。有時也會沒有陽光，甚至冷風颼颼，雪花飄飄，那時候院里洗衣服，手凍得通紅通紅的，洗好的衣服掛上鐵絲不久就成了彩色的硬片，滴在院里的水即刻結冰，滑得嗉流嗉流的，走上去得小心翼翼，但是，辦年的心是熱的，真所謂身外雪月一色，心內春意濃濃。當然了，過年的味道，不只是擦擦洗洗，對一個家庭主婦來說，更重要的是要做好好多吃的：就饃饃來說，要蒸一點，烤一點，煎一點；有甜的，有咸的，有不甜不咸純香的。就肉來說，要炒點肉片，炒點臊子，炒點肉絲，煎點丸子，炸點炕骨，燒點紅燒肉……那么大的院子，那么多的房間，哪兒不是天然的冰箱冰柜。再說了，給親戚朋友給一點，鄰里鄰居給一點，不怕做得太多，只怕做得不好。就這樣醞釀著，醞釀著，年的味道在院子里發酵得越來越濃，越來越濃。又仿佛是一夜之間，除夕就到了，這一天，所有該洗的洗完了，所有該做的也做完了，還要最后再上一次街，再趕一次集，再添置一些年貨，或者說是去搶一些降價的年貨——便宜人人愛占啊，沒辦法的。一年最后的集都趕完了，女人們便開始煮肉（有的趕集之前就煮上）、揀菜，準備包餃子，男人們則是貼春聯，貼門神，孩子們則準備著春聯門神貼好的那一刻燃放爆竹，正是“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這當兒，還要給親朋好友送上新春的祝福，要手機短信拜年，同時，也接收著朋友的祝福，朋友的拜年，忙得是不亦樂乎。餃子吃完了，短信送完了，祝福看完了，大人們是清閑了，孩子們則迎來了快樂的高峰：左鄰右舍的孩子們齊聚在一起，打著自己拿酒盒制成的燈籠，決意一比高下。比完了燈籠，還要打一番炮仗……那一片笑聲啊！門口的燈籠因此更紅更暖，將年的喜慶烘托的濃而又濃。就這樣忙著，樂著，快意著，春晚開始了，一家人又圍電視而坐，欣賞著，品評著，磕著瓜子，吃著水果，喝著飲料。火爐上，燉一壺暖茶，溫幾瓶黃酒，熱半鍋骨頭；熱炕頭，暖上煙花爆竹，單等午夜的鐘聲響起……

　　而今，我在樓上。樓上的空間是狹小的，樓上的大門是緊鎖的，樓上的春聯是看不見的，樓上沒有紅紅的燈籠，樓上沒有咝咝的暖茶，樓上也沒有爆竹的煙味兒，樓上更聽不見孩子們群玩群鬧群樂群笑的聲音。住在樓上，肉不敢多買，因為沒地方可放；菜也不敢多買，因為怕爛掉；饃饃不敢多做，年畫無須購買，煙花無須燃放，更不用說給小狗狗洗澡了。我那些可愛的小狗狗啊！機靈的絲絲，淘氣的恰恰，乖巧的蛋蛋，還有威猛的黑虎，臟臟的花花，它們帶給孩子多少的歡樂！

　　我堅信，離開了院子，離開了感受，一年級的孩子絕對寫不出“小狗汪汪叫，青蛙撲通跳”，“大麗花盛開，梨兒甜又香”的日記，更寫不出“蜜蜂走金菊”的動感、色彩及濃濃的生活氣息，而小狗絲絲的“絕技表演”也怕只有抄襲才可獲得吧。離開了院子，再也看不到陽光下瘋長的綠碧碧的小油菜，再也看不到莖桿帶刺的紫油油的大茄子，再也看不到葉面毛茸茸的西紅柿；離開了院子，再也看不到垂垂的豆角蓬勃了一季的風景，再也看不到綠滕上的葫蘆居然會有那么強大的生命力，再也看不到臺階下的小星星會做多彩的夢，再也看不到花間蜂蝶的留戀自在，三五月夜，再也無法享受“庭下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的空靈明凈；離開了院子，再也不會有月季花前編編毛衣、侃侃八卦的閑適愜意，再也不會有鄰里姐妹共擠一炕的歡聲笑語——熱騰騰的火炕，熱騰騰的生活啊！離開了院子，那些四季繽紛著的色彩拋棄了我，那些清晨放歌的鳥兒拋棄了我，那些藍天上懶散的白云拋棄了我，那些翩然高飛的雁兒拋棄了我……一切一切的美麗都拋棄了我！

　　而今樓上，孤單心事，落寞情懷。碎碎念，閑言說與誰？小樓獨佇殘照里，唯有風細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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