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三朵的散文

　　1.一條河、一段路、一棵樹

　　一條河，一段路，一棵樹，美麗在秦嶺腹地的溝道里！

　　河不大，但長，流了千百年了；路是年輕的，不離不棄地走在河的肩膀上；樹是一棵尺把粗的白楊，筆直的干，底部卻生發(fā)了一圈圈蓬蓬的細(xì)枝，往上延伸著，一直到天空。

　　新生了幾年的雜木和落紅后的枯枝，搖曳在路邊的風(fēng)中，路便有了形狀和色彩。遠(yuǎn)遠(yuǎn)望去，褐色的路依偎了亮亮的河，仿佛是默契的戀人，不離不棄地靜靜地在川道中走著。

　　樹就長在那拐彎處的河岸上，也長在拐彎處的路的肌膚上。好長一段距離的空曠里，樹就是唯一的一棵大樹，有陽光的日子里，便有了一片蔭涼在路的胸口，河面是它梳妝的鏡，那美麗的倒影，美麗著寂然的河流。

　　常常在這段路上行走，目睹了這條河的瘦瘠、豐盈、繁華和荒涼，也曾多少次駐足在這棵大樹下，荒誕地想象：這山里的路、山里的河是多么的美妙啊，就這么相擁著過溝、過坎、過風(fēng)、過雨，還要立一棵樹在這里，讓堅實的虬根伸進(jìn)各自的肌體里將兩顆心緊緊地抓住，相互叮嚀著要走一世的晝與夜了。就在這些莫名的想象中，我常常就會感動，覺得這段路和這條河是把誓言長成一棵樹了。

　　夏末秋初的某一天，那棵樹“轟”的一聲訇然倒地了，因為暴風(fēng)雨的原因！

　　我沿著河走在河的路上，是風(fēng)雨后的事。看到那棵樹龐然而荒冷地倒在那里，枝杈苫在河面，根須扎撒在路間的深坑中，我的心如刀絞般疼痛！我無法面對狼藉的路和流血的河，我也無法面對那棵誓言的樹頹然倒地，我開始痛恨起這場暴風(fēng)雨的肆虐了。

　　“這條路以后不修了，從山的那邊重修一條新的路，一直就通到城里了。”有拾柴的老嫗一邊蹀躞地走，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叨。

　　我聽到了，我也明白了。

　　世間的路那有永遠(yuǎn)沿著河堤走的`呢？誓言的樹也只是我一個美麗的想象罷了。

　　人間有多少坎坷的路，有多少曲折的河，還有多少情感的樹，在悲歡離合中，演繹著時光荏苒的故事。

　　2.路邊

　　枯干的藤條和雜木散亂地碼在一起，上面爬滿了一蓬蓬大葉子的南瓜蔓，碧綠得有些讓人生了疼愛；幾點(diǎn)褐黃的果實臥在葉下小憩，后繼的南瓜花卻碩碩大大的在拇指大小的綠蒂上怒放著，黑頭的螞蟻和豐腰的蜜蜂，成了它裙下忙碌的臣。

　　這是路邊的風(fēng)景，就美在312國道旁邊一戶人家青白色的院墻外邊！

　　幾塊大石光滑明凈，散落在黃花綠葉旁，有漫散的等車人休憩在上面，愜意了心境。

　　頑劣的石頭讓包裹屁股的各種布料做了它拭塵的布，屁股的主人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些閑碎的語言時，車的影就遙遙地現(xiàn)在目光的遠(yuǎn)處了。

　　我在等著商州到西安的客車，我就坐在靠近柴垛的那塊石頭上，我能清楚地看到那幾只黑頭的螞蟻和豐腰的蜜蜂，我能聞見南瓜花的芳香。

　　是一輛長途公交車風(fēng)塵仆仆從遠(yuǎn)處來了，我隨在幾個候車男女的身后上了車，車便緩緩地往前開動了。

　　我留戀地看了看那些散漫的石頭，隨遇而安的自然里，它們靜靜地質(zhì)樸著；我也留戀地看了看那處季節(jié)里的紅、黃、綠，它們應(yīng)時地美麗著。車?yán)飬s是一張張疲憊的臉，目光枯干而茫然，生活的風(fēng)塵讓人們關(guān)閉了心扉，心靈開始荒蕪成了貧瘠的鹽堿地，漸忘了身邊小情小景的美麗了。

　　奔波在生活的浮躁里，我也是一個心靈荒蕪的蹇行者，一次路邊偶然的停留，讓我有了小情小景的發(fā)見和感悟，心里頓添了幾份濕漉漉的綠意。

　　3.遠(yuǎn)眺

　　雨后天霽，日頭熱烈依舊，風(fēng)雨并沒有改變它的燦然，但天氣確然是涼爽無比了。

　　天空被洗濯出了無際而高遠(yuǎn)的碧藍(lán)，仿佛是朗日下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云朵漫然碩大，潔白而綿軟，如仙子們閑游時素淡的車輦；有微風(fēng)輕徐著，樹葉兒輕輕搖曳著；幾只黑色的山鳥，從濃蔭里箭一般地射向遠(yuǎn)空的碧藍(lán)里，淺紅淡黃的尖喙和足爪兒，在陽光下絢了幾點(diǎn)色彩，攸忽間便渺失了蹤跡。

　　雨后的山巒，是勿需多說的，遠(yuǎn)遠(yuǎn)近近，疊疊復(fù)復(fù)，現(xiàn)了青黛，如新妝的面顏；坡間上，遠(yuǎn)眺夏日的野花，星星點(diǎn)點(diǎn)，清晰的似可就手攀折，暗香也仿佛繞于人的身前影后了。

　　荒草在瘋長著，開始氤氳起了一層濕哄哄的瘴氣；南面的硯川河，靜默如水墨畫中橫陳的白練，石拱短橋上寫意了幾點(diǎn)紅綠人跡；村莊蔭在濃郁里，是山腳下的片片“綠云”，與山巔上的白云相映成趣，織就了一片自然的錦繡；北面的山腰上鑲嵌了一條火車的路，只聞火車轟鳴如雷聲，綠色客車的影瞬間就融進(jìn)了山的翠色崴蕤中，隱了形跡了。

　　夏日的雨后，秦嶺的深處，晨午的陽光潤朗朗地光明著起伏的簇簇深綠，火車迎著陽光在蔥綠中疾馳著，在忙忙碌碌中我終下了班，檢點(diǎn)了所有的工序，如釋重負(fù)，換上了懶鞋短衫，背負(fù)了雙手，登上了火車站小院外的一處矮坡上，欣欣然四顧著，我就成了第一個夏雨初霽后的山野遠(yuǎn)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