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不安靜散文

　　夏天的傍晚，沒有一絲風(fēng)，空氣燥熱的郁悶。長長的村巷，只有那一排路燈明晃晃的，安靜得有些孤寂。偶爾，有只貓?jiān)诼窡粝麻W過。

　　國慶媽手里搖著竹扇，坐在自家的門口，腳邊安靜地臥著她的三花貓。后面里屋隔一會就響起電視的廣告聲，她知道又是老伴在摁遙控器。做了五十多年的夫妻，老了老了，看個電視也不得安寧。國慶媽愛看電視劇，還老愛跟著電視里的人哭一哭笑一笑，再自言自語地埋怨指責(zé)一番。老伴愛看秦腔戲，愛跟著哼哼唧唧地唱，有時還吼開了。因此，兩人經(jīng)常爭奪遙控器，有時為了各自喜歡的電視節(jié)目，吵得面紅耳赤。大多數(shù)的時候，國慶媽會主動放棄，搬個板凳坐在大門口，落個清靜。

　　兒子兒媳在城里打工，寶貝孫子也進(jìn)城讀書去了。前年，兒子把老房子扒了，重新蓋了新房，裝修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為了老兩口生活方便，置辦了能用上的各種家電。可國慶媽就愛用她的大鍋臺，不費(fèi)電還用著朗然。每當(dāng)一個人坐在大門口，她就有一種難受的感覺。這日子比以前是好多了，吃得好穿的好啥都不缺，可心里咋老不暢快呢？房子大了許多，安寧得心慌。巷道里沒有了以前的熱鬧，看不見娃娃們跑來蹦去打打鬧鬧，看不見年輕人忙時匆匆閑時嬉笑怒罵。一百來戶的村子，就剩下他們這一輩老弱病殘和實(shí)在走不出去中老年們。

　　這時候的國慶媽，期待著有人出來，和自己說說話。她腿腳不方便，剛才出來時，和平時一樣，多搬了兩個凳子，有人來時就不用進(jìn)屋再找了。斜對過戰(zhàn)娃家的大鐵門“咣當(dāng)”一聲開了，戰(zhàn)娃媽拄著拐拐挪著腳步出來了，嘴里嘟囔著不知說什么。只聽見戰(zhàn)娃爸在院子里喊：

　　“天都黑了，你干啥去？回來！”

　　“你還把我管住了！有能耐你來擋著我……”戰(zhàn)娃媽頭都不回地說了這么一句。

　　“老嫂子，過來坐坐。”國慶媽把手中的扇子舉高搖了搖。

　　“坐不成啊，我得找人去，我家那老的東西快不行了，跟前沒個人咋辦呀？”說著自顧自地走了。

　　戰(zhàn)娃家弟兄四個，自家的孩子成家的成家，讀書的讀書。前兩年，八十多歲的戰(zhàn)娃爸中風(fēng)后坐在了輪椅上，四個兒子卻互相逃避照顧的責(zé)任，常年在外打工，戰(zhàn)娃媽老兩口勉強(qiáng)地磨著日子。前段時間，戰(zhàn)娃爸犯了病，跟前沒有人，驚嚇了戰(zhàn)娃媽，她就時而清醒時而糊涂。糊涂的時候，就在村子里喊叫人，說是老伴不行了，趕緊給穿壽衣。有兩回，在村道中走來走去找不到自己家的門，進(jìn)進(jìn)出出了幾家人，最后還是被送回了家。

　　國慶媽看著老嫂子的背影，心里一陣酸楚：“這老了，咋成這樣了呢？”她有點(diǎn)困了，費(fèi)勁地扶著門框站起來準(zhǔn)備回家睡覺。看了看空蕩蕩的村道，又坐了下來。她心想：再坐一會，老嫂子還沒有回家呢……

　　這個國道邊的村莊，整整齊齊的院落，在車來車往的噪音里，默默地隱藏著蒼白無力的不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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