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組舊文的散文

　　*假日整理書柜，翻出了14年前在糧食局當(dāng)秘書時寫的2篇舊文。雖然文字有點泛黃，但再次讀來，依然心臨其境，感觸良多。最重要的就是“感恩”二字。感恩工作，感恩生活，感恩父母，感恩愛人。。。

　　那段下崗的日子，是我工作中的一段真實經(jīng)歷。可以說，4個月的下崗生活，對我的人生有著太多太深刻的影響。包括我后來的工作理念、為人風(fēng)格、管理方式，包括對年青人的厚愛與栽培，都與我曾經(jīng)的“下崗”深深相關(guān)！《給孩子的一封信》，是急就章。當(dāng)時縣里搞了一次征文活動，機關(guān)婦聯(lián)要我寫篇文章送評。當(dāng)時并沒重視，所以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后來要截稿的那天早上記起來了，怕駁了領(lǐng)導(dǎo)的面子，上班前在家里匆忙弄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以應(yīng)付交差了事。但不知怎么獲得了個二等獎。女兒今年已經(jīng)12歲了。現(xiàn)在讀讀當(dāng)初的文字，襁褓中的女兒模樣和成長中的一幕幕場景便浮現(xiàn)了出來。

　　那段下崗的日子

　　（一）

　　兩年前的深秋（注：此文寫于1999年9月），本該是碩果盈枝的季節(jié)，我卻伴隨著糧食企業(yè)改革的大潮，下崗了。

　　我對此沒有足夠的思想準備。此時，距我走出校門到參加工作還不到一年時間。可以說，當(dāng)我以及為我求學(xué)耗盡了畢生心血的家人還沒有足夠體會到“鐵飯碗”帶來的種種實惠和榮耀時，又將面臨一次痛苦的抉擇。

　　我跌跌撞撞地從站里回到所效力的那個邊遠山區(qū)糧庫。深秋的風(fēng)撩撥著我的心扉，有一種很冷的感覺。望著墻壁四周自己精心的布局，望著掛在墻上的那一串串憑證，我無語凝咽。半年前，我是帶著何等雀躍的心情來到這里，半年后，我又將帶著最最沮喪的心情離開？盡管這半年時間里，我在這里度過了多少個無所事事的日子，我每月的報酬只有那么微薄的80元，連維持生活都不夠，還有種種的不如意。但我的家人依然癡心，這畢竟是工作。只要有份工作，比什麼都好。以后還有的是機會往上“爬”。現(xiàn)在連這最低的要求也被“剝奪”了。真不敢想象他們引以為豪的兒子會給他們怎樣的打擊！我該如何去面對父母家人？面對他們那雙雙被寄予了無限希望與期待的眼睛？還有，我該如何設(shè)計以后的人生？

　　我無法理清思緒。怨恨、惱怒、后悔、哀嘆，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我裹了個嚴實。以后的路怎么走？打工，家庭肯定堅決反對；做生意，有沒有頭本，這個時候才知道走途無路是怎樣的滋味！才知道這份工作還是個依靠，失去了依靠，差不多失去了全部。萬般無奈，我走到了鄉(xiāng)政府。因為鄉(xiāng)政府多次想借用我當(dāng)秘書，當(dāng)時上崗的'時候因站里不肯放人而一直懸而未決。這次下崗了，應(yīng)該沒問題吧。我立馬跑到書記那里，講明了我的遭遇。書記說，很為難，現(xiàn)在政府也要實施下崗分流了。我說我不要多少工資，發(fā)一點生活費就行。希望有一個工作的機會。領(lǐng)導(dǎo)還是婉拒了。真是船漏偏逢當(dāng)頭雨，最后一點的希望也被顯示炸得粉碎。

　　我痛苦地選擇了回家。

　　（二）

　　父母看到我回來了，顯得很高興。我違心舒展的笑臉和變造的謊言，讓他們深感作為“吃皇糧”兒子的父母有一種難得的驕傲。可他們?nèi)�然察覺不出自己的兒子此時此刻正沉浸在巨大的痛苦與愧疚之中。為自己失去工作痛苦，為有愧于家人痛苦，為欺騙他們深感愧疚。父母好不容易把我送出“山門”，跳出“農(nóng)門”，自己卻在山外轉(zhuǎn)了一圈之后，還是回到了起點。那種感覺實在狼狽。

　　過了四五天，父母看到我還沒有動身去“上班”的意向，便開始“提醒”起來了。我知道，現(xiàn)在要瞞也瞞不住了，這樣一直欺騙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我哽咽地告訴父母：因為企業(yè)人多，要減人，我最年輕，所以。。。。。。話沒講完，父母迫不及待地問：單位把你開除了？為避免他們更大的痛苦，我連忙解釋：不是開除，只是暫時在家休息，人還是單位的。父母說：我們還是搞不懂，只是不要被開除就行了。

　　在家里，總要找一些事做。我便加入了甩膀子干農(nóng)活的行列。雖然長時間沒有勞動了，我還是竭盡全力去做。我想把自己失業(yè)的痛苦稀釋在高強度的勞動之中，也為了對的起那一日三餐。

　　時間長了，外人似乎看出了我回家有點不正常。“我被單位開除了”，“大學(xué)畢業(yè)生在單位混不下去了”，“父母當(dāng)牛做馬為兒送書還不是換來“修地球”的結(jié)果”，等等之類的傳言很快在全村中彌漫。嘲笑、冷眼像把把利劍刺向我和我的家人本已出血的胸口。但父母絲毫不為風(fēng)言風(fēng)語所擊倒，他們用略帶阿Q式的語言回擊：即使我兒被開除，但知識不會在肚里霉?fàn)�。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父母用他們特有的方式和廣播的胸懷撫慰著他們的兒子。

　　人承受壓力是有一定限度的。時間一長，父母的臉上不由得緊縮起來，相處的氛圍漸漸緊張。埋怨也就自然而然了。“唉，高中學(xué)習(xí)努力點，也不會只考起個糧校”；“怎么分的，分到了糧庫”；“父母千辛萬苦，而你這么不爭氣”。。。。。。面對他們的埋怨，我的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兒子心中的委屈你們難道不知？高考時我無緣無故地長牙齒，三天吃不下飯；糧校老師多次要我留校，你們要我回鄉(xiāng)；我想出去打工，不是你們阻攔了。。。。。。但為了顯示自己的堅強，我多少個黑夜里任由淚水流淌。

　　（三）

　　天氣漸漸地變冷。我蟄伏在寒冬的家中，度日如年。白天忍受著流言和冷眼，夜晚與淚水相伴，同時老是做著一些棺材之類的夢。夢中驚醒過來，往往是一身冷汗，然后就是漫漫長夜盯著天花板和黑色的窗外。那段下崗的日子里，我也想學(xué)一學(xué)那些下崗明星們，做到下崗不失志，重走就業(yè)路。然而輪到自己頭上，卻沒有那么簡單。在本地找工作沒希望，做生意又缺乏資金。我一介書生，除了有點文化，其余什么也沒有。最后決計等過完春節(jié)背起行囊外出打工。在國家單位下崗之后，終要找一個上崗的地方，不管是國家的還是私有的，不管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這已經(jīng)顧不上了。

　　春節(jié)剛過，命運發(fā)生逆轉(zhuǎn)。先是站里把我調(diào)到一山之隔的另外一個糧庫。報完到之后依然是回家。十五過完，局領(lǐng)導(dǎo)班子調(diào)整，要選拔一個秘書充實辦公室。原想借用我的那個鄉(xiāng)黨委書記與新任局長是老同事，他便鼎力推薦。后來局里下來考察，看了我為政府寫的材料與履歷后，對我進行了試用，接著是正式調(diào)動。長達四個月的下崗生活，在1998年的春天，在對遠方的期盼中結(jié)束了。

　　下崗真苦！

　　寫給女兒的一封信

　　小映瑋：

　　看你睡熟于襁褓中的模樣，你的爸爸不禁想起了作家畢淑敏寫過的一組有關(guān)生命*孩子的文章。畢女士把孩子與生命這兩個互不相關(guān)的命題，用一支靈巧的筆闡述的真真切切，熨帖著天下所有父母的心靈。那份震撼，那份感知，那份美麗，在父親讀你的時候，——此時此刻尤有體會。

　　你實在太小，真的還只是個孩子。瞧你，三個月的年齡，差不多還沒有完全消除你額上的皺紋，頭也不能完全自如地搖晃，這個世界對你來說還是極度的陌生。你是誰？來到了哪里？——這些問題要你回答，簡直就是父母親的殘酷，但我們從你的哭聲中、笑聲中、一舉一顰中看著你在慢慢長大。

　　曾經(jīng)看過一些名人父母寫給孩子的文字，作為語言大師的他們一般都對年幼的孩子、孩子的年幼進行過講述。而你的父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盡管干的也是與文字打交道的工作，但慵懶限制了父親的發(fā)展，注定了父親的平庸。就現(xiàn)在，想對你的來歷進行一番探討，都心有余悸。唯恐你長大后將父親拙劣的文筆置于大師們有關(guān)作品前進行對照，從而產(chǎn)生一種“生不逢家”的感慨。不是怕貶低了父親，——我們有緣走到一起，將在這個星球上相依相伴，從青年直到我們的老年，自有長達幾十年的時光慢慢體會、領(lǐng)悟，現(xiàn)在沒有必要遮遮掩掩。只是怕對你的心靈造成傷害。盡管如此，我還是想說一點與你密切相關(guān)的事情。對于三個月你的現(xiàn)在，對于你的漫漫一生，都是具有極為重要的史料價值和紀念意義的。

　　你在母親的肚里差不多呆了十個月的時間，可難為了媽媽！在別的早產(chǎn)的孩子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如何表達喜怒哀樂的時候，你還是血漿一團，在母親的肚里吸吮著營養(yǎng)。媽媽被你折磨的面黃肌瘦。你可曾知否？媽媽每天要吃很多的東西，但似乎都填不飽你的胃口。你的媽媽天天說自己吃得多，我則手舞足蹈經(jīng)常說：孩子正好可以治治你的食欲，看來未來的寶寶還是天生的“醫(yī)生”呢！這時候，媽媽的臉上滿是幸福。隨著你一天天長大，媽媽就更辛苦了。由于媽媽的工作單位不在這邊，她每天要背負著你在一所學(xué)校里教書，在講臺上一站，就是一兩個小時。有時上課下來都弄得昏頭轉(zhuǎn)向。那時我的工作也很忙，加上在做家務(wù)事方面一直幫不上很多忙，媽媽的辛苦自不待言。

　　臨產(chǎn)期已到了。但你卻無動于衷，絲毫沒有來到這個世界的跡象。這可急壞了爸爸媽媽以及所有想一睹你“芳容”的叔叔阿姨們。他們不時打聽你為什么還不出生。我則大度地表示：你如果覺得在媽媽的肚里生活舒服，愿呆多久就呆多久。私下里也責(zé)怪你太不懂事太自私了。雖然老爸未曾體會到懷孕的痛苦，但從鄉(xiāng)間民俗流傳的《十月懷胎》歌中對痛苦有一些感性上的認識。因而我認為你的舒服快活完全是建立在媽媽痛苦之上的，同時也是建立在我的焦慮之上的，憑這一點，我覺得你是一個自私的家伙。真的！

　　以上是有關(guān)出生前的故事。爸爸不過實話實說而已。不要認為這是對你的“討伐”，不要對父親的文字不滿。你是一個女孩，以后自有機會品嘗當(dāng)母親的酸甜苦辣。而我們所做的，也不要求你有什么負疚感，或者有所感激。現(xiàn)在我們都已是這個星球上的一份子，彼此平等地享受生命的權(quán)利。只不過，在我們之間，因為有著血緣的牽連而與別的有所不同。正因為如此，我們有教育你成長的責(zé)任。知道了自己出生前的一切，你難道不感謝這個世界？不珍愛這個世界？父母對你最大的希望是你的心里永遠愛意融融！不僅要學(xué)會愛自己，愛父母，還要愛他人，愛這個世界。至于成不成才，有沒有有所作為，我們自己是無法要求的。而這一點，我們完全可以做到。

　　好了。就談到這里。出生以后的故事，你成長中的痕跡，我和你的媽媽都在做著記錄，并且每時每刻都在用心諦聽你長大的足音！

　　祝快快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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