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四月散文
（一）柔情四月，楊柳依依
清晨涼風(fēng)習(xí)習(xí)，晌午已然微熱，待到夕陽歸巢之時，那點兒微熱緊跟著夕陽，消失得無影無蹤，隨之而來的又是習(xí)習(xí)涼風(fēng)，恰如我身上的衣著，總是看著太陽的臉色行事，這就是四月，一個冷熱更替頻繁的季節(jié)，一個亂穿衣的季節(jié)，然而，我愛四月。
又是一年四月，一個屬于花的季節(jié)，進入四月，清明將至，抽著休假時間，攜妻帶女，驅(qū)車去往距離家約莫五六公里之外的一處植物園。一進園區(qū)，便被迎面而來的花香包裹了起來，滿眼盡是色澤艷麗的各種鮮花爭相綻放，新發(fā)芽的垂柳伸著翠綠的小葉子，隨著微風(fēng)，輕輕的撫摸在花瓣上、小河邊。季節(jié)的變換真的是一個神奇的東西，才熬過嚴(yán)寒的人們尚且沒有脫去身上的棉衣，花兒和垂柳卻已然盎然生機。大人們都還沒有完全從冬天的嚴(yán)寒中適應(yīng)過來，然而小孩子們卻早已受夠了被關(guān)在溫暖的屋子里地漫長冬天，此刻，他們?nèi)齼蓛山Y(jié)隊，肆無忌憚地嬉戲追打，將一只只小小的腳印丟的滿園子都是。河邊的一處休息點的石凳子上坐著幾對男女，挨得很近，目光均溫柔的盯著眼前一兩米外的自家寶貝，一串串肥皂泡泡被小孩兒圓嘟嘟的小嘴吹起來，跟著微風(fēng)，瞬間飄成一片，在陽光下，一個個都泛著五顏六色，如一個個圓形的彩虹，有的飄著飄著消失了，有的飄著飄著，打在了坐在石凳上的母親額頭上，惹得小孩兒追過去，朝著母親的額頭輕輕的拍了幾下，一粗一細(xì)的笑聲，彌漫在他們的周圍……四月，真是個溫暖的季節(jié)。
出神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禁讓我回憶叢生，滿心感慨，回憶的僅僅是一年以前的此刻，而感概的是留在心里的記憶，還有眼前奔跑的女兒……
（二）四月情緣，源于點滴
其實我愛四月，并非始于太早，對四月的鐘情，在此以前的三十多年中，四月，和其余的十一個月一樣，顯得那么平常，那么理所當(dāng)然，它原本只是一年的十二分之一而已，本不該讓我如此愛惜，以至于近乎鐘情的地步，然而，有時候有些事就是這么奇怪，并且這種感覺是后知后覺，愈演愈烈的。對于四月的鐘情，源于去年的四月，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帶著我年過古稀的父母游玩，而地點，正是這個被本地人鐘愛的“植物園”。
記得那是2016年的4月12日，那天其實非周末，也非公休日，而是一個周二，這一天正如人們開玩笑的那樣，周二是黑色的，因為周二距離周末還很遠(yuǎn)。那日天空一洗碧藍，溫度宜人，放眼望去，滿眼都是花的.世界，五顏六色將平日里從不在意的小道兒都裝點得嫵媚動人。早上，一如既往準(zhǔn)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準(zhǔn)備一天的工作，然而當(dāng)一縷騷情的陽光沿著窗口直愣愣的盯著我的時候，我竟然瞬間全無心情干活了。于是果斷關(guān)機，給領(lǐng)導(dǎo)打了個報告，拎著小包兒開車直奔家里。其實前些日就一直想著要抽空帶著家人們出去玩玩，然而很遺憾的是，天氣好的時候我都在上班，遇到周末休息，天氣又不好，總是計劃落空，僅僅是趁著晚飯后，帶著父親和妻子去人民廣場看過一次櫻花，至此之外再沒有別的，記得那晚看櫻花回來，父親心情非常好，一進門便急不可待的給守在家里的母親說“人家這廣場真的大啊，咱以前看過的那些廣場，和人家這個比起來，連個場（打糧食的場地）都不算”“哎呀那一眼看不到頭的櫻花樹，真滴好看得很”……
聽著兩位老人熱情的交談，那種激情竟然和年輕人毫不遜色，此情此景，我心里其實倍感欣慰。所以我想我無論如何，都要抓住這個溫暖的季節(jié)，多帶他們出去走走看看。匆匆忙忙到家，家里只有父親伏在沙發(fā)上逗著躺在沙發(fā)上的孫女，妻子在臥室收拾，問妻子媽呢，回答道出去理發(fā)去了，我轉(zhuǎn)念想，母親關(guān)節(jié)炎疼的那么厲害，怎么自己走出去理發(fā)去了，于是抓起鑰匙，出門去找母親。小區(qū)門口的小步行街上足足有七八家理發(fā)店，大小不一，裝修迥異，當(dāng)然價位也完全不一樣，我尋思著母親不識字，一輩子也沒有去過幾次真正的理發(fā)店，她不會被人糊弄吧，有點兒擔(dān)心一路小跑到小區(qū)門口。順著入口往里找，果然不費一點勁，就在步行街入口的第一家找到了母親，母親躺著，理發(fā)店的小姑娘正在給母親洗頭發(fā)，他們竟然還在聊著什么，說真的，這都出乎我的想象了。
母親看到我來了，立馬問長問短，又責(zé)怪我不好好上班，跑回來玩什么呢……我就那么站在母親后面，看著理發(fā)師傅給母親剪完頭發(fā)，又洗了，最后又吹干，看著鏡子里精神滿滿的母親，其實我心里還是蠻安慰的。
收拾完畢，母親要自己交錢，硬是被我抓住了，問了問收銀后，丟下二十元，攙著母親出了理發(fā)店，慢慢往家走了回去。其實，這次看到母親主動自己來理發(fā)店花錢理發(fā)，算是給了我一個驚喜，在我記憶中，他們兩位老人這輩子，哪里肯在自己的頭發(fā)上花過一分錢呢！然而轉(zhuǎn)念一想，也不盡然，父親這幾天頭發(fā)很長了，亂糟糟的，我總是催父親說我?guī)闳ダ戆l(fā)吧，然而總是等不到父親說話，母親就說“你爸的頭發(fā)從來都是我給推的，他反正就推個光頭嘛，去花那錢干嘛，過兩天暖和了我給推了就行……”呵呵，每次聽到，我都是想笑又笑不出來，是啊，父母就這樣一輩子了，母親都做了父親一輩子的理發(fā)師了，哪能那么容易改變呢。
（三）四月游園，魂牽夢繞
晌午時分，我終于帶著父母，妻子，還有妻子懷里僅僅四個月多點的女兒出門了，我們的目的地是植物園，因為聽說這幾天植物園的郁金香滿開，周末人太多了，帶著老人孩子實在不便，于是只能趁著別人都上班的時候去。
植物園位于市區(qū)東南部，從家出發(fā)也就四五公里路，十分鐘車程。此植物園始建于2007年，占地面積46萬余平方，主要由觀賞樹木，水生植物區(qū)，以及巖石園，盆景科普園等組成，植物種類達四千多種，是山東省繼濟南后，第二家擁有如此級別的植物園，一條白浪河緩緩流水橫穿園區(qū)南北，兩岸垂柳拂水，各種觀賞樹木，奇石林立，每到四月，氣候宜人，花團錦簇，而這之中最吸引人的，正是每年四月滿開的郁金香了。
我們驅(qū)車到達植物園門口，但是即使不是周末，停車場卻早已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只能開著車沿著路邊靠停，不過好在這里的路夠?qū)�，車停在非機動車道邊上，旁邊還可以過去一輛車，不會影響交通，因此在這個賞花的季節(jié)，交警叔叔們都會閉著一只眼睛默認(rèn)了。
停好車，妻子抱著女兒，母親因關(guān)節(jié)炎疼痛無法多走路，我從后備箱取出隨車帶著的輪椅，讓母親坐上，我們便朝植物園走了進去，上午十點多的植物園早已熱鬧非凡。我推著母親，妻子抱著女兒和父親與我并排，我們走進了一條兩側(cè)被一種不知名的掛滿紫色小花的樹包裹的小道，小道猶如一個被花做成的隧道，鵝卵石鋪就的地面上灑滿了落下的紫色花瓣兒，竟然有種不忍心前行的感覺。
就在這個花道上，我急不可待的給父母拍了第一張照片，背景是一條花團“隧道”，腳下是紫色花瓣，絲絲陽光透過花的縫隙，在鏡頭下拉出一條條金色的絲線，父母站的筆直筆直的，面帶微笑，快門閃爍之間，給我留下了至今保存在手機上最滿意的一張照片。然后便是父母摟著孫女照的，摟著我照的，我們五人一起，拉著路人幫忙照的……每一張照片，在我眼中都是大片，不加任何修飾，足以作海報的感覺。順著小道走出，面前便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郁金香，黃色，紫色，白色，粉色，紅色……一個個開的那么純粹，那么干凈，母親一直在感嘆“這花兒像集市上賣的一樣麼（即集市上賣的塑料做的假花）”慢慢穿行在郁金香園的幽幽小道，手中的手機總是忍不住拍下很多，女兒也在我們四人的懷里換來換去，鉆進了每一張照片中。
在一片純紅色郁金香的背景下，我再次為父母拍了一張合照，背景是那么美，父母的臉色也許是在花的映襯下，似乎也隨之而紅潤溫馨，其實我一直想讓父親拉著母親的手，然而我最終沒好意思說出口，當(dāng)然也許我即使說出口了，他們也不會順從我的意思……
途徑一個回廊涼亭處，我們坐下休息片刻，順便給女兒沖點奶粉，母親就那么坐在輪椅上，時而盯著眼前咬著奶嘴的孫女眼含微笑，時而扭頭瞅著亭外的美景，表情顯得略有走神的感覺。我也趁著這個間隙，跑去車?yán)锬闷克�，然而�?dāng)我返回來時，女兒已經(jīng)又睡著了，母親和妻子就那么靜靜的坐著，看著懷里的女兒，手里翻著剛才拍下的照片，時不時娘倆還笑笑，但是唯獨不見父親，我過去問才知道，父親已經(jīng)按捺不住，沒坐兩分鐘，就自己順著小曲道往前走了。其實我們心里都知道，父親一輩子都是一個坐不住的人，大家都知道的，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去找個人少的地方抽煙去了吧！我擔(dān)心父親第一次來這里，加之這里委婉曲折的小路很多，樹木花叢又多，恐怕父親走著走著找不到我們就麻煩了，于是我順著母親指的小路前去找父親。然而就在出了亭子繞過一小片竹林后，我便看到站在水邊的父親，帶著他的褐色的石頭眼鏡，兩個手舉著我換下來給他用的那塊6.1寸屏大手機，在笨拙的拍照呢竟然，拍的那么專注，全然不顧身邊來往的男男女女……我停下腳步，就那么站著看著父親，生怕打擾了他的雅興。
（四）為你讀“詩”，攙扶一生
父親一輩子都沒摸過照相機，智能手機更是三個月前才開始用，雖然我反復(fù)多次的教他怎么用手機拍照，怎么樣拿著不至于把鏡頭被他粗糙的手指頭壓住，但是父親總是轉(zhuǎn)眼就忘的干干凈凈，當(dāng)我再考他的時候，他總是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那個照相的東西在哪里呢，我咋找不到？”而每當(dāng)那時候我接過手機看時，手機屏幕都沒解鎖……
父親用手機也有幾年了，但是一直用的都是老人機，只能聽電話，但是每當(dāng)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候，看著孩子們手里捧著手機看著微信群里一家人歡樂的聊天的時候，他們總是露出不可理喻的又羨慕的神情。于是我將我換下來的一款智能手機給父母用，我說，這手機屏幕大，也不用按鍵，簡單的很，同時我給父母注冊了一個微信，希望他們能很快學(xué)會微信，能共享子孫們的歡樂。然而，結(jié)果并不如意，并不是父母的“學(xué)習(xí)”不用功。母親不識字，只能硬記圖標(biāo)，得記住微信的圖標(biāo)在哪里，進去后，我們的群在哪里，每個兒女子孫的頭像是哪個，再進去后，怎么點，點哪里就能換成語音模式，怎么點就能聽到語音信息，這些在我感覺中一個不識字的老人，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而父親雖然識字，但是記憶力卻大不如前，前面教著，后面就全然忘記，回頭考考父親吧，成績都是零分，于是從頭再教一遍，這樣次數(shù)多了，才終于勉強記住怎么打開屏幕，怎么進微信，怎么……然而出乎我想象的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母親，竟然趕在父親之前，基本掌握了這些內(nèi)容，這讓我很是驚訝，母親總是哈哈笑笑“我不識字，但是我能記住那些圈圈框框的樣子嚒”。從那以后，我總是“嘲笑”父母他們竟然在手機這件事上，迷戀的程度不亞于我們年輕人呢，經(jīng)�？吹剿麄儽е謾C坐在沙發(fā)上翻，遇到語音的，就聽了一遍又一遍，遇到哪個不聽話的孩子寫了字的信息，父親就把手機放在距離眼睛二尺外，給母親念起來。父母睡在我隔壁的臥室里，他們晚上躺下好久了，時長還能聽到手機里我們白天語音聊天的信息被母親一遍又一遍的按著聽，不過父親一般聽著聽著就睡著了，母親因為多年以來的睡眠質(zhì)量不好，通宵失眠等，所以有了這個手機微信，她可算是有打發(fā)時間的理由了。我有時候會找出來上廁所的借口，在客廳喊喊：“媽，趕緊睡覺了，別再聽了，都大半夜了……”
記得有一次，那是去年五六月份，我寫了一篇散文《三嫂》發(fā)表在了網(wǎng)上，繼而被哥哥轉(zhuǎn)發(fā)在我們家庭群里，晚上下班回家時，父親只是淡淡的笑著問我：“你怎么還有時間寫作文撒？”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母親便緊追不舍的問“寫啥作文了？寫你嫂子撒了？等等”，但是當(dāng)那晚我睡下很久了，迷迷糊糊中突然聽到隔壁父親說話的聲音，于是伸著耳朵想聽一個究竟，哦，原來是父親在抱著手機給母親念我的那篇《三嫂》，語句磕磕絆絆的，似乎偶爾還為某個字停頓半天，聽著睡在隔壁臥室里父親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我的心理各種感受無以言表……我在想，也許我的父母就是這樣，互相“攙扶”一般走過了人生的大半輩子吧，否則怎么父親至今還會為母親讀書呢……
其實到目前為止，我都不敢隨意寫關(guān)于家人親情的散文，因為我知道只要我發(fā)，父親就會抱著手機給母親讀，自從我上學(xué)到工作，我的作文估計父母親沒有讀過一兩次吧，實話講，不敢寫不敢發(fā)，主要是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嗯，是的，可能就是不好意思，我想，在自己最親的人面前包裹真實的自己，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五）親情高速，親情四月
說真的，父母的這些舉動，都是我沒想到的，也是我很受震動的，我一次次地感覺到，雖然父母親他們白了頭發(fā)，蒼老了容顏，他們的心其實還很年輕，或者說他們關(guān)注子女的心永遠(yuǎn)沒有變，只是瞬息萬變的信息化時代，將他們丟下太遠(yuǎn)了，當(dāng)我們在信息數(shù)字化的高速上飛奔并樂呵的時候，父母他們站在這條高速下的土路上，很多時候，他們只能無奈的凝望，他們是多么想能有一條一樣的高速，好能尾隨在我們后面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然而又有多少兒女可曾回頭稍微等等被落在后面的父母呢？我的父母正在老去，但他們更在努力的嘗試我們的智能產(chǎn)品，好讓他們能及時掌握每個子女的動靜，我想，他們的學(xué)習(xí)動力應(yīng)該很足的。在這趟與子女間的親情高速上，年老的父母在努力地追趕遠(yuǎn)遠(yuǎn)的跑在前面的兒女，而我們作為兒女是否該稍微慢下來，等等他們？
父親拍了半天照片，回頭瞅見了站在路邊的我，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起手機朝我走了過來，我特意搶過父親的手機，看了看他拍下的照片。父親的照片拍的很差勁，有的被手指頭遮住了半邊，有的根本沒對焦，模糊一片，有的照片里都是人，不過這次我沒有再“嘲笑”父親，而是夸了他“哎呀拍的還不錯呢，你什么時候記住打開照相機的方法了��！”我們都笑笑，朝著母親和妻子坐著的涼亭走了過去。見到我?guī)е赣H走來，母親還“批評”父親“你不好好坐著緩緩，亂跑啥啊，不怕丟了啊……”
在中午大熱之前，我們離開了植物園，趕著中午飯點兒，回家了。
植物園在此之前去過很多次了，然而這一次，讓我真正的愛上了植物園，同時愛上了四月。我原本不是一個喜歡得空就到處游玩的人，對季節(jié)和月份的更替更談不上什么特殊的感覺，然而自此之后，我卻深深的愛上了春天，愛上了四月，也愛上了植物園，而讓我更加明顯的感覺到這點的，正是前幾日的時隔一年后的又一次游覽，從走進植物園的瞬間，我滿腦子里凈是去年和父母妻子女兒一同游園的情景，母親的笑容，父親的拍照姿勢，以及那天留下的所有照片，都成了我最好的記憶。去年今日尚在襁褓中的女兒，今天已經(jīng)歪歪扭扭的奔跑在去年爺爺奶奶走過的花道上，而父母都返回了一千多公里外的老家生活。也許這些經(jīng)歷和記憶，對于很多人來講都再普通不過，甚至司空見慣，然而對于我，卻顯得彌足珍貴。我不知道下次與父母游園能在幾何，而我能陪著父母生活在一起，又在幾何？
四月，一個冷暖更替頻繁的季節(jié)，陰晴風(fēng)雨不定的季節(jié)，更是一個溫暖的季節(jié)，對四月的愛，源于一種感情，源于一種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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