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故鄉情,脈脈不得語散文

　　季節的風，仿若一只魔幻之筆，點染了柳，潤澤了山，凈透了水，醉美了心。四月，最美人間四月天，踏著蓮步，和著柔風，一身素白，衣袂翩翩，輕輕巧巧地向我走來，盈盈一笑間，與我撞個滿懷。

　　一個人，那座城，恰逢清明，毅然走起。多少年了？掐指一算，十七個年頭了，如煙似霧，縹緲婆娑，白駒過隙般在異鄉度過了一個個春夏秋冬。時光如水，歲月荏苒，愛無言，念無聲，唯初心不變，唯念家的心永恒。

　　沒有知會同學，沒有通知舊友，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將舊跡找尋，只愿一個人溫溫軟軟地把往事打撈。這撲簌簌的時光啊，一晃就是十七載，六千多個日子匆匆而過，沒來得及好好品味，沒來得及細細咀嚼。

　　獨自一個人，徜徉在湘江之畔，風很冷，肆肆虐虐吹亂了長發；雨如絲，點點滴滴潤濕了情愫；水很濁，朦朦朧朧渾沌了思緒；景太美，徹徹底底淹沒了心房。震撼無數次在心底翻騰，家鄉的春天怎可以美得如此張揚？質疑無數次將心門叩響，從前的春天也是這般美妙嗎？真的不記得了，實在想不起來了。

　　盡管，故地重游兩重天，舊人舊跡不可尋，物非人非景亦非，花非舊年枝上朵，葉非舊時樹上葉。然，我相信，從前的花定是一樣的美，曾經的葉亦是同樣的綠，往年的春天定然亦是同樣爛漫嫣然，只是那時青澀的眼睛還不會發現，那時懵懂的心靈還不會欣賞。

　　走過山，淌過水，人到中年，才驟然發現，美曾經一直一直在身邊，相生相伴很長很長的年月，遺憾的是，年少輕狂的年歲里，不曾知曉，何謂真正的美，更缺乏心境，愿意靜靜地去傾眸一朵花一片葉。踏遍萬水千山，賞盡似錦繁華，才真正透悟，月是故鄉明，春是故鄉美。

　　瞧，那萬條垂下綠絲絳的依依楊柳，那泊岸停港的悠悠小船兒，不正是我心深深處的最美江南畫卷么？那一片片綠得發亮透澈的新生葉兒，那一叢叢在料峭春寒中屹立不倒的青青草兒，不正是一直塵封心坎上的生命底蘊么？那流淌不息的滔滔湘江水，不正是孕育我成長的生命源泉么？那依然橫跨的雄偉湘江大橋，不正是渡我過岸的生命之橋梁么？還有，那朵朵的紅花，那棵棵的綠樹，那似曾相識的景致，那飄忽不定的斑斕記憶碎片，不正是一直扎根種植在心間的縷縷鄉愁么？

　　片片楓葉片片香，尖尖筍兒節節高，只有用鏡頭定格這些久違的畫面，只有用心刻下這偶爾浮現夢里的幻鏡。青青草兒悠悠情，依依楊柳殷殷意，只有用文字銘記下這重溫的心境，只有用獨白詮釋這剪不斷的鄉情。

　　春筍叢生處，我一再傾眸，再三傾心，拍了又拍，攝了又攝。路過的行人，投來詫異的眼光，叫我去拍那邊池塘的魚兒，說筍兒有什么好拍的。可誰知曉，這一根根的小筍兒，記載了我童年歲月里多少美好的記憶，多少年了，不再目睹過這小筍挺立的樣兒，如今讓我再一次邂逅，我怎能錯過？

　　人于草木間，自得其樂，其樂無窮，或許前世我本繁花一朵，小草一株，大樹一棵，今生才得以見花眼開，見草心動，見樹傾情。縱然，青蔥的年歲里未能找到這一份山水情意，但于這最美的中年歲月里擁有這份樂山樂水的情趣，也算得上人生路上最美的遇見。

　　橘子洲頭，看萬山紅遍，賞流云霧嵐；湘水之湄，溫學生時光，念悠悠往事，不禁喟嘆，一切回不去了，一切似水流淌去，了無痕，了無聲。只是依稀記得，我們曾在那片草地上暢所欲言，曾在那方土坡上促膝而談，曾在那抹綠意里脈脈不得語，也曾在那云水之端揮手話別。如今，我回來了，你們在哪里？你又在何處？

　　重回母校，打撈記憶，舊跡斑駁，碎影婆娑。一個人，走啊走，念啊念，那一條條舊時的路，依然還在，只是風景變了；情侶對對依然，只是非昔時人；棵棵楓樹依舊巋然佇立，只是長高長粗壯了；舊樣的課室校舍不復存在，一幢幢重建新樓取而代之。一枚未經得住冷風勁吹的樟樹新葉，剛好落在腳下，不經意間擰開了我的憂傷與柔軟，我俯身撿拾起，輕輕地夾入我隨身攜帶的閑書里。

　　重游麓山，訪愛晚亭，煙波浩淼，寒雨淅瀝，亭兒依然，只是亭頂布滿了青苔，飛檐翹角處亦掛滿了滄桑；路兒依舊，只是路旁的景變樣了，修起了竹籬笆，新植了許多紅葉楓香。絡繹不絕的游人為找尋偉人的足跡而來，而我也為重溫自己舊時的印記而去。

　　來去歸兮，來也匆匆，去亦匆匆，匆匆復匆匆，揮一揮衣袖，帶不走一片云彩，唯有將往事折疊，將記憶珍藏，把美好種在心間，把鄉情植于心底，紅塵萬般情，匆忙人生路，且行且惜，且歡且歌，才不負這一世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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