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散文：故鄉郭家寨

　　每當有月光的晚上，獨立窗前，望著遠方，就會想到我的故鄉郭家寨。

　　一

　　故鄉郭家寨在偏遠的山區，那里依山傍水，在我記憶里，除了山還是山，除了陡峭還是陡峭，除了果樹還是果樹，讓人非常難忘。

　　寨后邊是白龍山，爺爺說，曾經山上有一個白龍廟，廟里有尊白龍石像，當時香火鼎盛，寨子里的村民們爭相祭拜，以求平安。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廟不見了，石像化為泥土，現在僅剩下些許殘磚剩瓦和一些石頭，曾經的輝煌，一去不復返。

　　廟周圍巖石很多，芳草清幽，并且還有很多山洞，曾經我也去鉆過幾次，發現里邊曾經有人住過，挺刺激的。郭家寨后邊的山，一片連成一片，一山挨著一山，偶爾該種上一些玉米，不出現干旱，都會獲得豐收。那些山，都很高，似乎挺立在云端一般，人走在山上，心里美滋滋的，舒服極了。

　　山中鳥類頗多，有麻雀、斑鳩、野雞、還有布谷鳥，以及有些不知名的小動物等等，它們嘰嘰喳喳叫著，夕陽落入地平線，才稍有停息。

　　小時候我和爺爺經常在山間轉悠，偶爾還會發現幾只野雞還有斑鳩呢！后來，由于山上水土流失嚴重，危害寨子，國家有政策，整個白龍山全部退耕還林，以此保養水土。人們不再在山間種莊稼，取而代之的是種櫻桃，楊梅以及各種李子樹。每逢天氣好，站在山下郭家寨皂角樹下，遠遠望去，滿山郁郁蔥蔥的，一片綠色，果子飄香，充滿生機，很有神秘感。

　　二

　　郭家寨的水是來自山間的泉水，一點點匯集，一點點涌出，后來就成了一個小溪。

　　溪水清清的，旁邊長滿各種水草，牛羊經常在那里咩叫。也沒有人放牛和羊，村民都是將牛羊趕到此地，然后回家忙自家的事。牛羊自由自在在溪邊悠閑吃著水草，待到吃飽，天氣晚了，主人在家里吆喝一聲，牛羊自己會跑回家去。

　　長期在溪邊玩耍的人，還能清楚看到溪水中那些小魚，小蝦、以及小青蛙等等。

　　它們自由游著，不擔心外界的變化，不考慮未來狀況。只要天氣暖和，陽光燦爛，溪水里，就是它們熱鬧的場所。小蝦游過來，小青蛙又跳過去，只聽見水砰砰響，真的非常有趣。有時還會吸引幾個小孩過來圍觀，久久不愿離去，全然忘記回家吃飯。

　　溪水涓涓不惜，養育著郭家寨這片土地。爺爺說，溪水很多年就存在，并且里邊沒有雜物，未受污染，從來沒有斷絕過。溪水可以洗滌衣服，灌溉農田，還可以飲用，曾經也是爺爺的樂園。

　　水的滋潤，故鄉人們很有精神。人們用溪水灌溉莊稼，用溪水做飯招待遠方的客人，用溪水洗滌自己身上的塵埃。

　　三

　　寨中人戶不多，山彎彎里藏著不到五十戶人家。村民們關系融洽，比較和睦。無論何時，鄰里之間做什么事，遭了困難，彼此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和關懷。爺爺說，他小的時候，寨子里全是土房和茅草屋，檐與檐挨著，椽與椽交錯，幾家并排著，互相照應，很有氣勢。

　　鏤空的窗戶，里外糊油紙，有的用一個口袋塞上，也有的人家為安全著想，往下面木格子里鑲玻璃，上下左右用水泥釘釘上。窗子鑲上玻璃，格外美觀，玻璃是有機的，價格高，質量好，比碗底子厚，經得住風吹雨打。有一個插銷，一般可以打開。有時候忘記了帶鑰匙，瞧瞧四處無人，打開窗戶，拾一根竹竿從桌上刁出自留的鑰匙，然后高興回家，不亦樂乎！

　　有些時候，主人家坐著烤火，打起瞌睡，串門的人就來了。一個個，一群群，先在窗戶下“當當”地敲幾聲，沒反應，也怕將玻璃敲碎。輕輕走到門邊敲幾下，馬上有人笑著開門，又是招呼，又是說笑，特別熱情。

　　夕陽西下，迎著僅有的余暉，男女老少，聚集在梁子上（地名），或是閑聊家常，哪家哪家兒子如何，賺了多少錢；哪家哪家莊稼長得最好，比去年增產多少；或者說外邊大世界，車如何跑，房子如何堆砌，風景秀麗如畫，人們聽得津津有味。

　　有的漢子偷偷跑出來閑逛，坐在石頭上，認真聽著精彩的故事。老婆一聲呼喊，馬上應了一聲，不快而去，隨而傳出大家一陣笑聲，縈繞在寨子，久久不散。

　　天色漸暗，倦鳥歸巢，寨子里仍舊熱鬧，而忙碌一天的媽媽則坐在門前，修理農具，準備明天去山頂開荒。忙完后，輕望四周，撒了兩把包谷，一聲吆喝，“咯咯”，“咯咯”，“咯咯”，幾秒鐘過去，小雞從四面八方跑回來，吃了一點糧食，全部回到屬于它們的雞籠里。

　　說也奇怪，天天如此，小雞非常聽話。小小寨子里，家家戶戶都在在自家屋檐下修一個雞圈，不大不小，也就五十公分深，一百厘米長。上邊鋪板子，蓋五塊小瓦，里邊鋪一些剛掃除的煤灰，為的是小雞住著舒服，不生病，不被黃鼠狼半夜拖走。最后拿一個竹宅子（門）擋住雞圈入口，讓雞睡得安穩。

　　我家的雞圈比較簡單，也就是兩個廢棄的背籮放在一起，靠在水泥板上，上邊放幾袋米糠，看起來簡陋一些，因為只有三個雞，不用太多考慮�；\子里的小雞挨挨擠擠，在下邊“咕咕”地叫著，好一會后，才沒有了動靜。

　　鄰居家的小土狗守在門口，嗚咽一聲，耷了腦袋打起了瞌睡，看著笑人。我也開始看新聞聯播，關心關心國家大事。

　　四

　　寒風呼啦呼啦的吹來，梢來過年的消息，村民們紛紛穿起棉衣，戴著帽子，寨子里一時間忙碌起來。皂角樹下，村民們聚集的次數增多，談論過年，閑聊家常�；蛘務撌粘扇绾�，或說哪家孩子如何。你一句，我一句，說說如何賺大錢，以及還有幾天過大年。有些地方過年有什么方俗，吃什么，有什么活動等，說個不停。

　　寨子里橘子還在樹上，被霜雪凍得香甜可口。沉甸甸的果實，掛滿寨子，也許風一吹，雨一淋，待到過年，將會是另一番奇跡。人們閑聊幾句，然后隨手摘幾個橘子，一個下午就這樣過去。

　　山間有火煙縈繞，飄飄然的樣子，那是勤勞村民的結晶。站在寨中，望著縷縷煙兒，中年人談起他們兒時的過年。那些年代，物質落后，生活享受級別特差，過年就比較簡單和普通。沒有壓歲錢，要是有也不多，吃不飽，穿不暖，心里卻是異常開心，讓人難以忘記。老年人靜靜聽著，不插一句，小孩則在旁邊你追我打，玩得不亦樂乎。

　　臨近過年，櫻桃花含苞待放，如果天氣好，待到過年的時候，寨子里將是一片銀白色的世界。那些花兒，白的，還是白的，一株挨著一株，一樹挨著一樹，夢幻迷人，給人無盡憧憬。

　　走在其間，聞其味，美美的，香香的，芳香永存。郭家寨的櫻桃花可以入藥，可以泡茶，可以裝飾寨子，真是難為可貴。此時，寨子里都人們還不能閑下來，這家燒肉，哪家又是栽櫻桃樹，打發時間。趕集買對聯是老年人，年輕人根本不管這些，天天在寨子里閑逛，聊天，賭錢，不過問家事，在外打工一年，難得歸來，肯定要享受享受了。婦女在家做甜酒，忙家務，拉家常，年味越來越濃。

　　故鄉郭家寨的過年必須有年貨。所謂年貨，不過是制作簡單，極其普通的一些小物品，但作為農村人，一點也不能含糊。一絲一毫，用到好處，做到不浪費，不攀比。

　　每年過年，寨子里家家戶戶都要準備很多年貨，表示意思意思。自己新種的花生，紅薯，土豆，以及樹上的柑橘，用袋子裝好，待到趕集的時候，一家人，幾個背影，派背到集市快快賣掉。有些人家，換來一大包瓜子，幾口袋花生，幾斤核桃；而有些人家則換來五六斤板栗，又大又飽滿，看著舒心可口。準備年貨，雖然辛苦，一是家里自己享受，犒勞犒勞家人，二是待到過年的時候，家里來客串門，再拿出準備的年貨，招待客人，說說笑笑，吃在嘴里，樂在心上，給他們心里安慰，靈魂震撼。

　　準備年貨需要很長時間，一般情況，從冬月間開始，家家戶戶開始準備年貨，繁忙無比。年貨不再多，在于精，不再美，在于心情。小小物品，卻是一點點收集起來，倍感舒心。寨子里經常有人拉年貨販賣，有蘋果，梨子，香蕉，還有餅干，糖果，富裕人家，手邊充實，時常會花費一筆錢，買很多，家里隨處擺放，過年吃不完，分發給寨中小孩，或是浪費掉，也不在意。貧窮人家，則不一樣，生活異常艱辛，又沒有得到政府的補助，不知道要賣多少東西，趕集多少次，才能把這些年貨備齊，舍不得浪費一點。

　　年貨備好，過年的鐘聲敲響，郭家寨到處呈現一片熱鬧的景象。放煙花，吃團圓飯，發壓歲錢，一時高興，人們都忘記了一年的勞累和苦惱。

　　這就是我的故鄉郭家寨，它有形形色色的山，有洗滌人心的水，有熱情好客的村民，有難忘的年味，這些讓我非常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