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愛美散文

　　都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與女人在某個年齡段是不一樣的。小時候就不用說了，小女孩的兩只毛毛眼剛一開窗子，就已經知道臭美了。用我母親的話說，雞追狗攆年齡的禿小子只知道傻淘。女人從成年到老去，心理年齡并不像生理年齡的變化那么明顯。尤其是到了垂暮之年，顯而易見的是，這個年齡的男人思維已經開始單向了，但女人的一顆愛美之心卻不曾泯滅。這個年齡的女人，已經沒有高矮胖瘦的評判標準了，即使身體已經不那么健康，可她們的眼睛，仍然是心靈的一扇窗戶，對美的認知和追求，仍然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用心用力，這一點給我的印象很深。

　　先說鄰家的四娘，年輕的時候摔壞了一條腿，沒有接好骨頭，七十幾歲的年紀，不得不借助一只拐杖走路。一次來我們家串門，門前的臺階很高，四娘費力地下了臺階，我才發現她的腿一拐一拐瘸得厲害。那只拐窩在腋下，四娘要擰過身子，把全身的重量往拐的方向傾斜，才勉強能移動腳步。我好奇地說，四娘，您咋不拄兩只拐啊，安全不說，還可以省很多力氣。四娘卻停下了腳步，扭過臉來認真地對我說，拄一只拐就夠寒磣的了，拄兩只拐，真是丟死人了。

　　在我的眼中，四娘拄一只拐或兩只拐，是沒有分別的。我不覺得四娘拄一只拐好看，拄兩只拐就不好看。相信大多數人都和我持相同的觀點。還別說古稀之年的女人，就是再減去一二十歲，在尋常人的眼中，女人的好看與不好看，還能算回事么？但你我的觀點，顯然都不能代表四娘的觀點，四娘在這個問題上，是有著獨特想法的。四娘是一個白臉女人，所謂一白遮百丑。年輕的時候什么樣，我是不怎么知道的。我看四娘的好看與不好看，自然是通行的標準。通行的標準很顯然不適合四娘自己。所以四娘的話給了我很深的震撼。當時我目送四娘艱難地走過了街拐角，還在想一只拐與兩只拐的區別問題，說實在的，我感覺到四娘的話有點“雷人”。

　　嬸子與村里的其他女人不一樣，衣著總是讓人想不到的鮮亮。有時候村里的年輕人都非議，說七老八十的人了，怎么還穿花骨朵一樣的衣服呢！嬸子是一個敞亮的女人，心里有什么，就說出來。想穿什么，就穿出來。所以大家能從她的身上看出來流行。記得前兩年流行花褲花襖，嬸子首先把大團的牡丹穿在了身上，帶動了一條街的風景。嬸子還頻繁地去逛集市，有一次，我吃驚地發現，她大冷的天逛了半天集市只為買瓶擦臉油。

　　我留意到，嬸子不僅用擦臉油，還用護手霜。所以嬸子的臉和手都不像她這個年齡女人的。村里的大娘們說起她都是艷羨的口吻，嬸子的兒子在深圳工作，一回家出手就給她幾千塊錢，所以人家是有條件講究的人。嬸子是這一條街上最早不燒柴做飯的，原本我還想復復古，說柴草燒出的飯菜香甜，可那些都有了一把年紀的大娘們一律不同意我的說法，她們說，你說柴草做出的飯好吃，是因為你自己不燒鍋做飯了。但凡有一點條件，誰愿意過鍋上一把、鍋下一把的日子呢，灰頭土臉不說，按照城里人的說法，也不衛生啊。于是我趕緊檢討自己，是不是犯了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毛病。

　　要說女人愛美，最具代表性的當屬六奶奶。這一條街，過了九十關口的就只六奶奶一個人。兒孫都在城里工作，六奶奶每天的任務，就是去跟那些小她一輪的小姐妹們玩紙牌。鄰家的一個孫輩的年輕人負責給她的水缸挑水，其余的一應事務，六奶奶都自己料理。每天出門之前，六奶奶都要用梳子沾了水，抿一抿鬢角，然后對著鏡子左照右照，那份仔細，都趕得上演員上妝了。院子里無論開了什么花，都要掐一朵戴在頭發上。金銀花，喇叭花，芍藥花，月季花，都能裝扮六奶奶的那張臉。人活到那把年紀，就跟老神仙差不多了，無論穿了什么戴了什么，都覺得好看，都覺得有趣。過年時，六奶奶的兒媳婦回家來，嚷著腿疼。兒媳婦都已經七十歲了，可六奶奶說她，你那么小的人兒，咋就鬧了腿疼呢？

　　兒孫休完年假要回城里上班，六奶奶眼巴巴地對兒孫說，你們誰有舊手機么，我也想用呢。六奶奶是個從不對兒孫提條件的人，這個要求，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于是孫子開車趕回城里，花一千多塊錢給奶奶買了部新手機。六奶奶再去玩紙牌，手機就在口袋里揣著。如果兒孫哪天沒給她打電話來，她就央人把電話撥過去，對兒子或孫子說，我沒有事，就是告訴你們一聲。大家看著她都笑，六奶奶自己也忍不住笑個沒完，說你們都笑我臭美吧？我還就是美不夠呢。

　　在世界范圍內，女人的平均壽命比男人長五歲，這是巴西的一家研究機構的科研成果。他們認為，女人長壽的奧秘是因為活動量小，體質較弱。而英國科學家在本國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針對人類心臟血管系統對人類衰老影響的研究，結果發現，女性比男性擁有更“年輕”的心臟。

　　專家的看法自有專家的道理，我更傾向于自己的觀察。女人長壽，也許就與愛美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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