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性彥的教育之路-優(yōu)秀散文

　　(一)、楔子

　　“老師，祝您一路好走……”

　　當所有在場的研究生一臉錯愕之際，擔綱主持的林姓博士生，卻不慌不忙地停頓了一會兒，然后繼續(xù)說：“因為──老師今后要專心走慈濟路、做慈濟事！”現(xiàn)場立刻響起了一陣如雷的掌聲……

　　這是陳性彥在四十年杏壇生涯即將劃下句點之際，博士班研究生特地利用他任教的“最后一堂課”，舉辦了一場感恩素食會的特別場景。時間就在201x年的6月18日學期即將結束之際，那一個和風徐徐的南臺灣寧靜的夜晚。

　　秉承父親遺志，放棄保送直升高中的機會，陳性彥選擇就讀公費（免費）的臺南師專，當時父親已經(jīng)離世一年。五年的師范教育，讓他成為一位基礎教育的小學老師。從臺南到高雄、屏東，從小學到大學、研究所，四十載的人生歲月，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從指尖溜過。

　　春風化雨，成就了他這輩子永不后悔之路；桃李競艷，鋪陳了那杏壇芬芳的綿綿長情。雖然在學術領域，他以嚴謹著稱，但是教育這條路，卻讓他鮮明地活在學生的心中。不論是在學期間，或是在畢業(yè)之后；無論是稚嫩的小學生，或是青壯年的大學生、研究生。

　　有人因他而刻意從遙遠的北部基隆，南下屏東投考該校研究所；有人因他兼任導師時的殷殷期許，而年年同窗聚會敘舊。“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使他擁有了眾多的“兒女”，雖然在現(xiàn)實的世界中，他只有一個獨生女兒。

　　回首來時路，場景宛如昨，雖然曾經(jīng)波瀾起伏，但總算杏壇成林，花開處處。而一段生命中的因緣幻化，卻讓他從教育走向慈善，繼續(xù)揮灑教育與人文的一片天……

　　(二)、中風──讓生命起了轉變

　　看完了檢驗報告，老醫(yī)師慢慢抬起頭望向他……

　　“你做什么工作？”醫(yī)師突然開口問他。

　　“老師。”陳性彥囁囁地回答，內(nèi)心知道事有蹊蹺。

　　“有沒有兼任行政工作？”醫(yī)師再問。

　　“有，已經(jīng)有十多年的時間了……”他輕聲謹慎地回答。

　　“如果你還想要命的話，立刻辭掉行政工作！”醫(yī)師打斷他的話，語氣堅定地說。

　　沒想到醫(yī)師會冒出這樣的一句斬釘截鐵的話，讓他當場愣在那里而不知所措。就在那個時候，臺灣北部地區(qū)的某所知名大學，正好有兩位教授，接連因為學術研究過度勞累，導致心肌梗塞而相繼往生。

　　就因為這一句醫(yī)師忠告的強烈話語，讓他不顧校長的強力慰留，毅然放下了連續(xù)兼任十五年的行政工作，堅持辭去“教育學院院長”的職務，并且立即申請“教授休假進修”一年，暫時揮別了教學和行政工作。

　　那一年年底，他受證為慈濟委員；來年（20xx）八月中旬，他也在“莫拉克臺風”（八八水災）重創(chuàng)臺灣高屏地區(qū)之后，含著淚水和慈濟教師聯(lián)誼會的十多位老師，一起去了一趟大陸安徽全椒，參與“慈濟全椒第一高級中學”的人文記錄工作。

　　(三)、因緣──鋪陳學校到慈濟的路

　　事情就發(fā)生在那淡淡的三月天……

　　位處于南臺灣的屏東，雖然看不到“杜鵑花開在山坡上，杜鵑花開在小溪旁”的美麗景象，但是天氣卻總是溫和宜人的，鮮少有春寒料峭的情況出現(xiàn)。每天，他都準時于清晨的七點鐘，從學校的單身宿舍走出來，準備前往不遠處的學校另一個校區(qū)上班。

　　規(guī)律的生活，準時的作息，讓住在同一棟教職員宿舍的女同事，有時都會半開玩笑地跟他說，“早上我們根本都不用設定鬧鐘，只要聽到關門聲，就知道現(xiàn)在是清晨七點鐘，該起床準備上課了。”

　　可是那天，當他準備關上宿舍大門之際，右腳腳底卻突然感覺像針扎一般地刺痛，不僅范圍逐漸擴大而且慢慢地往上蔓延；在此同時，右手指尖也出現(xiàn)同樣的現(xiàn)象，并且逐漸向手臂擴展。

　　邁著蹣跚的步履，慢慢走向距離大約五十公尺外，停在圍墻邊的車子。按下汽車的遙控器，艱難地打開車門，卻發(fā)現(xiàn)此時的右手，已經(jīng)沒有力氣扳動汽車的排檔桿了。在無奈之余，他只好靜靜的呆坐在駕駛座上，眼睜睜地看著外頭的行人和車子，不斷地從車旁經(jīng)過。

　　“是不是中風了？”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樣的一個念頭。因為只有右半邊麻木，與他先前所認知的中風現(xiàn)象頗為雷同。而一幅先前曾經(jīng)造訪過的贍養(yǎng)中心，那些老人癱瘓臥床的畫面，也慢慢在前面的擋風玻璃上頭，逐漸清晰浮現(xiàn)。

　　“我會像他們那樣嗎？”在這停頓的二十多分鐘之中，他的思緒不停地在腦海中翻騰。而隔天的清晨八點許，他的右手和右腳，又同樣出現(xiàn)了麻木現(xiàn)象，只是時間較短，只有五分鐘左右就消失了。事后在學校護士小姐的安排下，他前往醫(yī)院做了全身的健康檢查。心臟斷層掃描結果證實，他心臟的心室冠狀動脈，出現(xiàn)了輕微的粥狀阻塞現(xiàn)象。

　　在這半年左右的治療期間，他曾多次夢見佛教慈濟基金會創(chuàng)辦人證嚴上人。記得有一次的夢境中，他緊隨在證嚴上人的左后方，兩人一同穿越了寬廣的校園大操場，走進前面一棟高大的建筑物，內(nèi)部長廊蜿蜒曲折，兩旁書聲朗朗飄逸。穿越了長長的回廊之后，來到了一處大門口，看見一大群的慈濟人列隊兩旁。隨后，證嚴上人登上等候的箱型車，向大家揮手致意后，在大家的歡送聲中，慢慢遠離。

　　證嚴上人對他說了甚么話，在朦朧的夢境中，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只記得似乎講了很多話。但是，這條從學校通往慈濟的道路，他已經(jīng)明確知道未來將要怎么走！

　　(四)、生態(tài)──踏入慈濟善巧門

　　20xx年6月慈濟“人文三合一”培訓招生，有一天他的太太從外頭拿回一份報名表，說是她的組長要她拿回來的。

　　太太明確地告訴他，要填寫“文字”這一項，因為組長認為他是師范生，文筆應該不錯。就這樣，他莫明其妙地被幾個女人精心設計，騙進了“人文真善美”的“文字”領域。而似乎僅是在一眨眼之間，十年的光陰就此匆匆流逝，讓人不禁有著“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之感！。

　　選擇文字這一行，雖然當初是有點被迫參加的，但是后來卻是愈做愈有心得，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現(xiàn)在回想起來，“農(nóng)家子弟”和“九女生涯”（上頭有八位姊姊），可能是其中重要的因素。農(nóng)家生活，讓他體悟自然生態(tài)的奧妙、以及心靈與大地合一的哲理；“九女”生涯，使他從小就在女人堆里打轉，在不知不覺之中，培養(yǎng)出敏銳的觀察力以及細膩的心思。

　　在“賀伯臺風”橫掃臺灣之際，他接掌了“屏東師范學院附設實驗國民小學”。八月中旬新生報到時，他赫然發(fā)現(xiàn)在四個班級的一百六十位新生中，竟然有將近四十位的一年級新生，沒有前來辦理入學，這對一位初任校長的他而言，可說是一項沉重的打擊。老牌的國立實驗學校，竟然拼不過一所新成立的縣立小學，著實令他有些氣餒。

　　幾經(jīng)思考和琢磨，他決定從家長生活周遭的“自然生態(tài)”著手，透過在描繪自然界的生態(tài)映象之中，隱約地發(fā)抒自己的教育觀點，并且將之取名為《映象之旅》。原是農(nóng)家子弟的他，在高雄住家的頂樓，有一塊“空中菜園”，里頭栽種著各式各樣的蔬菜，甚至還和當時就讀幼兒園的女兒，一起搭蓋絲瓜棚，種植絲瓜、冬瓜和南瓜等攀爬類植物。

　　因此，〈絲瓜心〉、〈石蓮花〉、〈香蘭之愛〉、〈再生芥藍〉、〈草莓之春〉等等，每篇約七、八百字左右的“小品文”，就在他開始鬢生華發(fā)之際，于學校每個月定期出版的報紙型刊物──《前瞻》和《小讀書人》的首頁中，陸續(xù)應運而生，點妝與家長溝通的門面與橋梁。

　　只是他當時他并沒想到，這一項在行政出版上的小小轉變，竟然獲得家長們的廣泛回響，不僅讓他的文筆成了家長交談的焦點，也挽救了附小那原本業(yè)已頹危的入學率。而他的學生更是不敢相信，這位外表有點嚴肅，時常發(fā)表“學術論文”的老師，竟然也能寫出這般富有情感韻味的“小品文”。

　　而此一因緣的巧合，不只意外地逼出了他那深藏的內(nèi)蘊潛能，也讓他在《國語日報》等刊物，賺進了一點點副刊稿費。為他在后來走入慈濟人文真善美的“文字”領域，奠定了一段扎實穩(wěn)固的初步基礎。

　　(五)、續(xù)緣──行云人間愛相隨

　　三年前，五位在學的研究生（兩位博士生、三位碩士生，其中只有一位女博士生是他所指導的），特地分別從臺北、屏東和高雄前來，一同齊聚于高雄靜思堂，參加“201x年慈濟高雄社區(qū)歲末祝福”活動。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那位在退休感恩會上的林姓男主持人。那時，他曾以〈高雄靜思堂的另一堂課〉為題，寫下了這一段難得的師生情緣。

　　“201x年慈濟海外培訓委員慈誠精神研習會”第二梯次的臺北三重靜思堂場次中，他感受到高雄人文真善美團隊，那種無怨無悔、使命必達的精神，身為人文真善美領隊的他，有感而發(fā)地寫了一篇〈那一年，我們曾在三重熬夜〉的感恩文稿。而在那次的營隊中，曾有一位人文真善美志工向他表示，以后只要是他擔任領隊的營隊，她一定設法排除萬難請假參與，希望能夠緊緊相隨！

　　好一句“緊緊相隨”，這是以往學生曾經(jīng)對他講過的話，如今卻在退休四個月之后，又重新有緣再度聽聞，的確讓他的內(nèi)心悸動不已。學校與慈濟場景交錯，教育與人文理念如一，從大學教授到慈濟新生，他這輩子的人生劇本，似乎已經(jīng)在證嚴上人授證的“性彥”法號之中，做了完美的批注。

　　戴起小巧耳機，傾聽流瀉音樂，隔離了外界的煩囂干擾，期盼給自己一個內(nèi)心清澄的寫作空間。他曾在采訪過程中感動落淚，也曾在人手不足情況下心境起伏，但對“人文”這條路，自稱沒有其他專長的他，會堅持一直“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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