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荔枝紅”

　　昔日的時光停駐在久遠的記憶里，亦如墻上剝落的油漆，老舊得不成樣子。火車鳴笛聲傳來，母親絮叨的聲音被打斷。

　　“好了，媽，我得上車了。”

　　風霜堆上母親的眼角，火車站人聲喧鬧。“好，那你自己要小心點，不要隨便相信陌生人，不要隨便吃陌生人的東西……”

　　隨著母親念叨了不知幾遍的關心，提著行李上了車，坐在位置上，把耳麥的聲音調大，盡量不去看母親眼睛里穿過玻璃的擔憂。

　　火車鳴笛聲再次響起，終于忍不住看向母親。屹立在人群中的母親，像是被酸化的雕塑，向我揮了揮手，嘴里還念叨著什么。

　　風帶著刺骨的冰涼隨著愧疚流淌在身體里面。寂寞孤獨的花肆虐地在心田里生長著，苦澀難耐。

　　終于母親還是離開了我的視線，身旁坐著一對農民工夫婦，帶著他們的小女兒。想起母親的話，拉了拉身上的包。

　　困意隨著音樂聲襲來，漸漸地進入睡眠；半晌，醒來后，看到小女孩在剝著荔枝，一顆顆塞進嘴巴里，每一顆都極其享受地品嘗著，像是世間美味都匯于此。

　　夫婦兩人都倚著椅背睡著了，看著他們疲憊的臉龐，又想起了母親。

　　“姐姐，你要不要吃？”一個稚氣的聲音傳來，小女孩手里拿著一串荔枝，想遞給我。

　　“不用了，謝謝。”想起母親的話，便拒絕了，看著小女孩眼睛里涌起的失落，心里有些埋怨自己的行為。看著她父母疲倦的臉，想到這些紅荔枝，也許是來之不易。

　　“可是很好吃啊，姐姐……姐姐，你真的不要呀？”小女孩有些試探性地再問了一遍。

　　“不用了，謝謝，你吃吧。”想起母親叮嚀的話，還是拒絕了。小女孩那一張臉變得紅紅的，像極了她手中的紅荔枝。

　　迎窗而來的清風在眼前收攏出一個陌生的她，在心田里播下友善的花種，正蓬勃生長。

　　過了一會兒，她的聲音又再次傳來：“姐姐，這些荔枝真的很好吃，你就嘗一顆，真的很甜。”小妹妹的臉更紅了，眼里的水意涌上來了。她也許是以為我不要她的荔枝，是因為我覺得荔枝不甜。

　　無法再拒絕她眼里的好意，手中接過她的荔枝，看著她一下子就欣喜的臉龐，我也不覺微笑起來。

　　荔枝的殼是硬的，像大人的心；荔枝的肉是甜的，像小孩的心。

　　荔枝紅，像孩子那熾熱的心；沒有提防，把自己最好的東西給別人。

　　剝開荔枝，甜甜的，甜進了心；看著她，看著她父母，心有了莫名的安寧，眼里卻噙滿了淚。

　　到了站，下了車。想起小女孩那紅紅的臉，想起那荔枝的紅，想起了那莫名的心安。

　　風帶著我眼中“荔枝紅”，隨著溫暖流淌在身體里。

　　那些單純的、美好的、瓷般潔白的花瓣盛開了，芳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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