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手記

　　今天是周六，不需要上班，我睜開眼，才清晨六點，墻壁剛刷后的白色迎面撲來，我才驚覺自己已經搬到了另外的一個地方。沒有我喜歡的晨光。室內在一個晚上的沉寂之后依然是安靜，除了我呼吸出來的氣體和我的體溫，這里的一切都是冷冷的。

　　下床，輕輕走動，另外一個房間的兩個同事還在睡覺。那是年輕人的睡，臉上泛著微笑，我猜，或許他們此時正在夢中和喜歡的女孩甜蜜地擁吻、纏綿，那是年輕的生命所獨有的幸福姿態。

　　走回自己的房間，關門，重新回到寂寞中。放眼四處，雖說在這里呆的時間并不長（加起來不到24小時，還含著睡覺的時間），卻并沒有陌生的感覺。因為有過前天下午的擦洗，已經熟悉了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簡潔、空曠、寒冷，這是我喜歡的風格。遺憾的是房間在北邊，永遠見不到一絲的陽光可以落在這個房間里。

　　宋詞的韻味還在房間漂浮，時間已經過了七點。

　　外面除了啾啾的鳥叫，小區依然顯得很安靜。偶爾走過的人，輕微的腳步漸漸遠去，與昨晚的喧囂相比，似乎人們還沒從酣睡中醒來。幾聲收舊電器的吆喝聲從窗外劃過，瞬間，就飄到很遠的拐角處，被茂密高大的小區樹木淹沒了。

　　昨天的睡眠很好，這與前幾天因為要搬家而出現的失眠有很大的比照：人的心如果不安定，很容易失去常態。嘗過那樣的痛苦，所以，昨晚睡得特別早，而且，很快就睡著了。累了，這是真話。

　　昨晚下班后，為了確切地知道公司與住所的距離，我們步行而回，這是我們每到一個地方必須做的事情，這樣可以讓我們明確地知道每天必須什么時候出發才不會遲到。一個小時的急行軍，中途我們被飄著肉香的餡餅深深吸引著，我知道，晚餐已經不費力氣地找到了。狼吞虎咽地將最后一點餡餅塞到嘴里，肚子不再咕咕叫喚。滿目富麗堂皇的店鋪商廈，以及那些因為周末的來臨而雀躍的俊男靚女歡快的唧唧咋咋聲給我們帶來了視角的充實。燈紅酒綠的杭州在夜色中比白天平添了許多的嫵媚和神秘，不過，我們始終知道自己的位置和目標，行走中我們堅定，沒有一點遲疑。簡潔的行走路線仿佛我們非常熟悉這座城市一般，回家的方向早就深深地烙印在心里，與來過多少次沒有一點關系。

　　杭州的夜晚和許多的城市一樣，在各色燈光的點綴下五彩繽紛，卻又有著與其他的城市不同的地方，天南海北的人們四面涌來，沉迷在歷史積淀中的那些傳奇，不分白天黑夜，樂此不彼。或許是因為樹木密集的緣故，暗淡的夜色里，空氣卻比白天要清新.城市里到處是汽車和人流,雖然已經過了下班的高峰，遠遠地看到公交站臺上的人們依舊很多。幾對低頭耳語的戀人旁若無人地分立在寬大的公交站臺后面的背光處，我們一陣風般從他們的面前閃過，迅速地融入到燈火通明的車水馬龍中，將呢喃拋在腦后，那不是我能企及的美麗，卻足以勾起我對過去的回憶。

　　整整一個小時的疾行，我們抵達住所門口，渴望開門后躺在床上放松，這是此時進入到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同事打開防盜鐵門，開正門的鎖，好半天無法開啟。同伴的焦急中，我恍然大悟，這不是房東給的鑰匙有什么問題，而是我頭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將這個鎖進行了保險，早晨我們出門時走的是陽臺那邊，因而根本就沒想到回住所的時候還會出現進不了門的狀況。而更為要命的是當我們決定從陽臺那邊進門的時候，才陡然發覺，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從陽臺那邊進入。陽臺的鑰匙只有兩把，一把在另外一個同事的手里（早晨是他鎖的鐵門），此刻，這位同事愛意正濃地陪著女孩在外面釋放憋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情意；另一把在我的手里，卻被我放在室內根本就沒帶出來。可恨的是我這個根本不需要鑰匙的人竟然還拿著一套完整的居所三把鑰匙，而最需要鑰匙的同事拿到的卻只是殘缺不全的兩把鑰匙。這實在是極大的諷刺。想到那個沉醉愛意的同事可能要很晚的時間才能回住所，想到寒氣逼人的深秋之夜要在室外呆上不知道幾個小時，猶豫再三還是給同事打了電話，希望他送來鑰匙之后繼續他的甜蜜之旅。那邊晚餐進入尾聲，暢游西湖夜景的好戲還沒開始就被我的電話給攪黃了，這是我的罪過啊。一個星期的期待，換來的是一頓大餐后和心愛的女孩告別回家給我這個“奔五”的老頭開門，同事的失望可以想見。

　　等待的過程是那么的漫長，我們走出小區，棲身街邊的暗影中，街頭到處是游動的年輕學子，他們三五成群地出現在街邊的攤前，喝著皮蛋粥、嚼著羊肉串，手里還拿著“蔥包檜”。興奮、激情、瀟灑，纏綿，好像整個世界都在他們的手中掌握著，這讓我們覺得自己有點形單影只。

　　雖說巷道內燈火闌珊，但是深秋的寒氣依然很重，或許是行走后的疲憊增加了饑餓的感覺，同事提議去喝粥。路邊攤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說著外鄉口音的夫妻，第一天晚上我們就見過他們的熱情，也嘗過他們做的“蔥包檜”，甜甜地，裹著碧綠的幾根蔥，味道很好。此刻，見我們來，女主人熱情地招呼。說，咸菜配粥，喝完了還有，再加，不要錢。我們在簡單的桌邊坐下，點了兩碗排骨粥，溫度恰到好處的排骨粥剛喝幾口，女主人就迫不及待地給我們的碗里添加，如果不是我們拒絕，咸菜和粥都要加好幾回。我們一邊慢口小啜，一邊看著夫妻兩個忙碌地招呼過來用餐的年輕人，感覺到他們的用心和善意，正如女主人所說，就是不吃東西，也可以來坐坐，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想，或許都是外鄉人吧，大家對彼此的關心很容易減少背井離鄉的那份不安，也或許他們就是這樣做生意，來吸引那些在外的莘莘學子，讓他們很容易找到被呵護的感覺，自己也通過這經營賺點錢，這有什么不好呢？

　　沒有網絡，看書，看拷貝的電影《頤和園》，十點鐘，走出自己的房間，得知昨晚抱著遺憾回來的同事已經出去了，我明白他要完成自己昨晚的遺憾，我欣賞他的執著和激情。只是，我已經沒有了那份沖動和向往。與另一個同事走出房間，溫暖的陽光透過門口濃密的樹葉灑落在地面，陡然驚覺外面的世界與寒冷的室內有著如此大的區別。陽光燦爛的戶外，川流不息的人流，巷子里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那些賣水果、衣服、零食的攤位充斥著，熱鬧非凡，就是昨晚喝粥的攤位，也被一個賣水果的中年漢子占據著。我癡癡地看著眼前的場面，被這些頑強討生活的人們感動著。或許是在室內呆的太久，我近乎貪婪地享受著這樣的陽光，并在買花草、金魚的母子攤位前停下腳步，滿目的綠色中，蟹爪蘭含苞欲放；玻璃缸中的金魚在冒著氣泡的水中嬉戲。我完全忘記了自己這是在異域他鄉，如果不是同事的提醒，差點就買了幾尾金魚回住所。我想增加點生命的氣息，在那個寒冷的住所。

　　在人頭攢動的物美超市，我們買了面包和油炸雞回來，我們故意繞道走回住所，只為那溫暖的陽光能夠在自己的身上多停留片刻，我知道，一旦自己走回住所，今天我將不會再出來，我將沉入到書籍的海洋中，讓文字填補因為思鄉而帶來的心底的惆悵，讓同事吉他的顫音來取代因為遠離故土而產生的孤獨。

　　休息日，是年輕人的假日，是年輕的生命放飛的時間，于我卻是讀書的好時光。我向周邊的住家買了一壺開水，泡茶，沖咖啡，當然，還有西湖淡啤，它們將陪伴我直到年輕的同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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