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燈破碎了詩歌鑒賞
盞燈破碎了
[英國]雪萊
1
當一盞燈破碎了,
它的光亮就滅于灰塵;
當天空的云散了，
彩虹的輝煌隨即消隱。
要是琵琶斷了弦，
優(yōu)美的樂音歸于沉寂;
要是嘴把話說完，
愛的韻味很快就忘記。
2
有如樂音和明光
必和琵琶與燈盞并存,
心靈彈不出歌唱
假如那精氣已經(jīng)消沉:
沒有歌，只是哀悼，
像吹過一角荒墟的風,
像是哀號的波濤
為已死的水手敲喪鐘。
3
兩顆心一旦結(jié)合
愛情就離開精制的巢，
而那較弱的一個
必為它有過的所煎熬。
哦，愛情!你在哀吟
世事的無常，何以偏偏
要找最弱的心靈
作你的搖籃、居室、靈棺?
4
它以熱情顛疲你，
有如風暴把飛鴉搖蕩;
理智將會嘲笑你，
有如冬日天空的太陽。
你的巢穴的椽木將腐爛，
而當冷風吹到，
葉落了，你的華屋
就會把你暴露給嘲笑。
(查良錚譯)
【賞析】
雪萊的大部分詩歌都在表達自己的哲學觀念，這就是對人類愛和理性的關注，對二者結(jié)合而產(chǎn)生的力量的信仰，以及人類由此走向完美和最終進步的信心。《當一盞燈破碎了》處理的就是這樣的主題。這首詩在結(jié)構(gòu)上頗有“托物起興”的意味，頭兩節(jié)完全是意象的描寫，后兩節(jié)才進入詩人想要表達的主題,搞笑語錄。詩歌的第一節(jié)就引入了富于哲理意味的幾組意象：燈——光明，云——彩虹，琵琶——樂音，話——愛的韻味，每組意象的前一種總是后一種的承載物，后一種意象依賴于前一種而存在。最后一組意象漸漸接近愛的主題：“要是嘴把話說完，愛的韻味很快就忘記。”通過這種依賴和承載的關系，雪萊是想說兩個個體理想的交流在建立起來的時候，心和愛的表達之間總有依賴和承載的關系。這里的“話”當然是用他們的嘴唇說話，但詩中原詞用的是“accent”，原意指口音，指人與人之間有口音的差異，這種口音的差異暗示的是兩個個體人之間的差異，而兩個人之間的差異，在雪萊看來主要是“心”的差異。
第二節(jié)進一步解釋了這幾組意象間的關系。就像樂音、明光和琵琶、燈盞共存，歌唱依賴于心靈的狀態(tài)，如果心靈“精氣消沉”，歌聲將變成哀悼。詩歌以漸近的方式慢慢地拉近自己所要表達的內(nèi)心之愛的主題。第三節(jié)將前面每組意象的依賴和承載關系最終聚集到“愛”與“心”的關系。愛居住在巢里，是兩顆心的交結(jié)，兩顆心交結(jié)在一起的時候，愛就離開這小巢。愛只追隨心的完美。愛所牽連的兩顆心中“較弱的一個”，是指虛弱的心，雪萊假設個體人在自我表達和愛的方面有不同的程度和能力，虛弱的心不擅長表達愛。詩人認為愛要更仔細地養(yǎng)護。“要找最弱的心靈”作愛情的“搖籃、居室、靈棺”，詩人表達的是脆弱的心靈往往不堪愛情的承載時的情形。
第四節(jié)詩人描寫的是心靈對愛的無法承負，心靈以熱情“顛疲”愛情，使愛情就像風暴中的“飛鴉搖蕩”，詩人用淺近卻充滿奇思的比喻將心靈與愛情之間的?葛以有形的意象形式表現(xiàn)出來，帶給十分新穎的審美感受。在接下來的'詩句中，作者又引出了與愛有關的另一個主題——理智。在浪漫時代的詩歌中理智通常被贊譽為“光明的”，在雪萊的英文原詩中這里也是“brightreason”，雪萊這里運用了一個二分法式的表達，在后面一句“有如冬日天空的太陽”中又一次強調(diào)了理智的啟蒙之光。詩人以詩意的表達，講述了自己關于愛和理智之矛盾的看法：愛是浪漫的、美好的，卻也有脆弱的一面，無法在現(xiàn)實中實現(xiàn)，它需要理性的審視。在表達這個意思的同時，雪萊可能也是在暗示愛也要依賴于一些東西，它也需要一些現(xiàn)實的支撐。詩歌接下來很自然地提到了愛的“華屋”，愛就像鳥一樣，都要占據(jù)一個“巢”。“華屋”是一個想法，可能指愛傾向于有力量的心的承綜觀整首詩，詩人是在哀嘆愛的脆弱，愛的脆弱源于心的脆弱，脆弱的心想要有所寄托。詩歌隱約表明了心與愛之間的相互依賴——沒有愛，心不能變堅強，沒有心，愛也無所用處。雪萊用巧妙的構(gòu)思將不同的意象連接在一起，使它們形成一種內(nèi)在的聯(lián)系，同時又借助詩句的跳躍讓意象之間保留一定的非連續(xù)性，從而創(chuàng)設了盡可能多的想象空間，給讀者以不可把握的閱讀感受，這不正是愛之于人的感受嗎?雪萊的抒情詩因其在美、宏大和語言技巧等方面的超凡而顯出永久的魅力，20世紀的評論家認為他的智慧和天賦是圣人才具有的，它產(chǎn)生了一個政治家、思想家才具有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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