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話私語,到底洗幾次散文

　　小學校的北邊，是一個村莊，村莊的北邊，是一大片莊稼地，莊稼地的北邊，是一條河。河是我們當地最大最長的河，名曰房亭河。河的兩岸是河堰，河堰上生長著的，大多是洋槐樹，在夏天，樹冠相連，形成濃蔭，加之有風從河道中吹來，所以，河堰上非常適合乘涼。

　　有個夏日，天氣酷熱難耐，在教室里上課，師生都是揮汗如雨。數學老師孫老師在那天下午，將我們一個班的同學領到河堰上，在一棵樹上掛了小黑板，在那里給我們上了兩節課。微風輕輕吹，蟬兒聲聲唱，這樣的露天課堂，確實給大家帶來了許多的新奇和快樂。下課后，大家就在河堰上采蘑菇，捉蜥蜴，捕鳴蟬，一時間大家都忘記自己是在上學。

　　在夏天，最快樂的事，還是下河洗澡。那時的房亭河的水還是清的，清得讓人看著放心又舒心，大熱天的在河里面泡著，真的有說不上來的暢快。在河堰上課的時候，一轉頭看到下面的河水，我就有下河的沖動。但那只能想想，老師是絕對不會讓我們去河里洗澡的。

　　去河里洗澡的念頭，不是我一個人有，下課一問，班里的好幾個孩子都早想去了。幾個人私下里一合計，就決定了第二天同去洗澡的計劃。

　　第二天中午，在家里吃完飯后，我們幾人如約來到小河邊，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算是了卻了一個共同的心愿。下午，大家準時到了學校，就像什么也沒發生似的。此后幾天的中午，我們又去河里洗了幾次。

　　但一個多星期之后，洗澡的事，還是被班主任李老師知道了，也不知哪個多嘴的家伙透露了風聲。本來嘛，下河洗個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關鍵的問題是，不久前，有人在這河里淹死了，所以，家長們就對這樣的事格外關注，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私自去河里洗澡，以免發生意外，老師們當然就更重視了。

　　因此，李老師聽說這件事之后，就顯得特別的氣憤。在班里一調查，我們幾個洗澡的孩子，就都“浮出了水面”。然后，他把我們都叫到了辦公室。

　　我們在李老師面前排成一排站著，個個心中忐忑。李老師坐在辦公桌前，用冷冷地眼光，把我們每一個人掃視了一遍，然后發話：“你們這些個熊孩子，膽子都不小，竟敢背著我去河里洗澡，看樣子都不想要小命了是吧？好，現在就都給我老實交代，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老師第一個喊到的，是我的名字，他讓我走到他的椅子邊，問：“你這樣的老實孩子，也跟他們混在一起，看樣是不想學好了，現在你就對我說，你們到底洗過幾次澡？”

　　聽到這一問，我大腦里立即浮現出我們一起洗澡的情景，我在心里又查了一下次數，大概有四五次。但如果我要如實說出來，恐怕老師會氣得更狠。偷偷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那幾個人，他們也都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為了不把事態擴大，我說了謊：“就一次。”

　　“真的就一次？”李老師逼視著我問。

　　“一次。”我低聲重復一遍。李老師打量了我兩眼，然后就讓我退后，接著又把另一個同學叫到他身邊。

　　那同學是個小個子，但一向調皮，所以，李老師問他的語氣，就嚴厲了許多：“你這孩子我早就想揍你了，不學習，天天調皮搗蛋，現在還偷著去洗澡，你說吧，洗了幾次？如果說瞎話，我揍完你，然后再對你爹說，到時就有你受的了。”

　　小個子明顯害怕了，他說：“三次。”

　　李老師聽小個子說“三次”，就疑惑地盯著我看，我連忙低下了頭。

　　接下來的幾個同學，有說一次，有說兩次，也有說三次的，但沒有一個說出了真實次數。

　　最后訓問的，是一個大個子，大個子比較強硬，無論老師怎么威嚇，他就說沒洗，一次也沒洗過。李老師說：“都有人親自告訴我了，你還嘴硬？”大個子反問：“那你說誰告訴你的，我問他什么時候看到我洗澡了。”

　　李老師沒有說出告密同學的名字，他知道大個子不是好孩子，愛報復，不能讓透露消息的同學事后受傷害。問不出個所以然，李老師也只好作罷。

　　最后，李老師把我們統一批評教育了一番，又罰了我們打掃幾天衛生，事情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事后，我們都想弄清告密者是誰，但一直不好確定。李老師沒能找到洗澡次數的真相，我們最終也沒找到告密的真相。

　　那個夏天，李老師和我們幾個洗澡的同學，合演了一出小規模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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