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鴨人抒情散文
每一個人都有一種生存方式。這種生存方式跟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并前進。在我上小學(xué)的時候，我的故鄉(xiāng)就出現(xiàn)了一些趕鴨人，他們在貧瘠的土地上，在田野里，在山山水水之間，走著自己的艱難的路。他們把生死置之度外，把愛奉獻給大山，河流，田野，把趕鴨人的精神留給下一代人。
秋收之后，故鄉(xiāng)的農(nóng)活慢慢開始閑下來了。那些田野里的谷樁，稻草還慵懶地站立著，直到秋風(fēng)秋雨來臨，農(nóng)民們就就架著犁鏵套著老黃牛在田野里翻耕，把一棵一棵的谷樁埋在水田里，當(dāng)那些稻草腐爛的時候，田里的雜草也就泛濫成沃野了。等到第二年開春時，稻田又可以春播了。故鄉(xiāng)就是在這種循環(huán)往復(fù)的時空里延續(xù)著，生活著，膨脹著，苦難著。
有一天下午，我放學(xué)回家，看見故鄉(xiāng)的稻田里有密密麻麻的鴨群，有幾百只甚至上千只鴨子。它們從什么地方來的，它們又要走向何方？我就不得而知了。
母親說，他們是趕鴨人，從什么地方來我就沒有去過問。他們趕著自己的鴨群，要走很遠很遠的路，山山水水，逢山過山，逢河過河，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頂住了多少風(fēng)雨。
我看見他們都是打著赤腳，一共有八個人，在泥濘的道路上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歇。他們每一個人挑著一個鴨棚子，鴨棚子就是他們的家，當(dāng)黑夜慢慢來臨時，他們就架著鴨棚子，在一塊大大的干田里用竹篾做的竹欄把鴨群圍起來。然后用三根竹棒架著一個吊鍋，開始生火做飯。有時候到老鄉(xiāng)家里買點豬肉，花生，買一瓶老白干，八個人以大地當(dāng)桌子在一起劃拳喝酒，其樂融融。這就是挑著鴨棚子走天涯的人生境界。
我看著水田里歡快游水的鴨子，仿佛看見了那些浩浩蕩蕩沖向日本鬼子隊伍中奮勇拼殺的千軍萬馬的中國抗戰(zhàn)軍人，又仿佛是大海的狂潮，一瀉千里，勢不可擋。鴨子在尋找自己的食物，個個歡欣鼓舞，沒有悲哀，沒有氣餒。在鴨主人的引領(lǐng)之下，如猛虎下山似的沖向敵陣，取得勝利。
趕鴨人與趕蜂人不同，趕鴨人的時間在秋天和冬天，趕蜂人的時間在春天。春天是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象征著蓬勃的斗志和積極向上的精神。趕鴨人也不甘示弱，在嚴(yán)冬里用自己不屈的意志和面對各種困難的抗?fàn)幘瘢咧约阂叩穆贰?/p>
他們把鴨子產(chǎn)的鴨蛋拿到附近集市去賣，把賣來的錢寄回生產(chǎn)隊，生產(chǎn)隊就會給他們記工分，到了隊上分糧食的時候就可以分到口糧，家里的妻兒就不會挨餓受凍，這是趕鴨人對父親說的。
父親告訴我，他看見幾個趕鴨人趕著上千只鴨子，想從故鄉(xiāng)的小河橫渡過去。雖然冬天，但是河面還是很寛，按照常理，鴨子游水的本領(lǐng)是很強的。那天不知道為什么鴨子不聽他們的使喚，帶頭的鴨子?xùn)|一下西一下就是不游動，或者往河底鉆。趕鴨人用長長的.竹竿打呀打呀，鴨子打死了幾十只，鴨子還是不聽他們的使喚，趕鴨人丈二和尚摸不到頭了。當(dāng)他們無法知道個中緣由的時候，小河邊突然來了一個80歲左右的老人，對趕鴨人說，走天涯的趕鴨人，你看看那前面是不是有一個渡口，渡口有一個老頭在擺渡，你看看他劃船的蒿竿是不是橫架在河面上？那么你必須去找他，也許他使了法術(shù)，他的法術(shù)道行深遠，是不是你們來到這里沒有去拜訪他？趕鴨人說是沒有拜訪他。老人說那就對了。趕緊去拜訪他，買一條煙，一瓶好酒，兩包花生。你們給他送去了。我敢保證你們的鴨群能順利橫渡小河。老人說了就走了，不知道他的去向。
趕鴨人照著老人說的方法去做，結(jié)果真的靈驗。趕鴨人一回來，用長長的竹竿一打，領(lǐng)頭的鴨子一下子飛了起來，一直飛過了橫面的小河，仿佛天上的雄鷹展翅一般。我聽了父親說的話，將信將疑，我說還有這等神奇而荒唐的事，父親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其實那個到趕鴨人面前的老人就是渡口擺渡的老人。老人真的有高深莫測的法術(shù)嗎？我就不知其然了。
隨著改革開放政策在農(nóng)村的逐步深入，那些趕鴨人不見了蹤影。他們或許該行了，或許在當(dāng)?shù)氐某靥晾锵镄『永锶︷B(yǎng)鴨子了。不過那個年代趕鴨人的不怕艱苦，不怕困難，走遍千山萬水，頂著風(fēng)雨走天涯的精神至今還留存我的腦海里，我很想念他們，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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