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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水里游散文
⑴幸福游在何方
“來公交這么久，總感覺到沒有了激情。”
“我想盡力去抓住之前生活快樂的影子，在公交卻怎么也抓不到。”
宏情安靜地坐在車輛的前椅子，雙手扒在橫杠上，輕輕地跟我調侃自己內心的苦悶。都三十好幾的大男人了，卻將頭斜倚在手臂上，形容像極了一個受傷的孩童，透過他成熟而又帶著幾分稚嫩的外表，我能夠清晰地讀懂一個蝸居于方向盤前過久而又內心憋悶的不爽的男人。
的確，公交車司機就是不停地在踩油門的日子當中過著、熬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尤其是現行的“成都運營模式”以來更是如此。在匆匆忙忙的開車途中，好像沒有哪一個人會主動問過公交車司機，你們累嗎、你們過得幸福嗎？
調度室內，久妹久久地安坐于桌前，透過桌面上的小圓鏡不住地端詳著自己還算得上年輕的容顏。良久，她還是不舍地合上了小圓鏡，一臉的疲憊與彷徨。突然，她拉開抽屜，拿著一個能將頭發拉直的道具，立在墻壁處的大鏡子前不停地拉自己干澀的絲發。這一細節被剛進來的宏情察覺，呆呆地站在一旁觀望了許久。
“久妹，打扮得那么漂亮干嘛？”我望了望宏情，朝久妹打趣道：“小心別的男人盯上，你男人可要日夜守著啊。”
“哼，我男人，他不跟我天天吵就行了，還管得了我這么多。”久妹笑道。
宏情被我一語點醒，赫然地看了看我，一個勁地傻笑。我知道，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我也是男人。但我還知道，此時的宏情，不在于色，而在于其他。
于是，在我的游說之下，班集體組織了一次野外烤紅薯的活動，本著放松心情，讓一直都繃緊的司機神經有個緩沖。女人們圍坐在燃著的干柴與樹葉旁耐心地等候，等候紅薯的香味并拉起了家常。
“哎，你們發現了吧，我的臉上忽然長了痘痘，敢情回到了十八歲。”久妹突然一問。
“喲，你不是常做面膜保養的嗎，我來看看。”梅子放下手上撿拾的干柴，湊了過去仔細地瞧，“嗯，是有，但不明顯。”
“你第二春到了。”辣妹子哈哈大笑道，一邊還用一片枯樹葉向久妹擲了過去。
女人們都被辣妹子的言語逗樂了，正哄堂大笑呢。這時，宏情不知道從哪里采擷了一朵野紅花靠近了久妹，溫情地說：“喏，送你一朵紅花，嫁給我吧！這花代表我的心。”
一時的唐突，令久妹猝不及防，頓時臉紅到了耳根，裂著嘴一個勁地直笑。梅子看著一臉稚氣而又含情脈脈的宏情笑彎了腰，一個勁地揉搓自己的下腹。關公月則順勢拾起一個小石子丟了過去，“還情種一個呢，久妹接到，難得碰到一個有情郎。”辣妹子則甩起了挎包，朝宏情狂笑著打了過去，“你這該死的，竟然調戲起了你大姐！”弄得宏情一個勁地躲閃，快步上前將花塞在久妹的手里就跑。這時，不遠處的男人們一個勁地笑嚷道：“是塞的，久妹沒接，不算數，那土雞與啤酒沒得吃。哈哈哈。”
不管宏情是有意還是無意，但這一天是開心的。其實，不管是久妹臉上的痘痘與疲憊，還是宏情身心的苦悶，抑或是他的“不正經”，都說明了兩樣事：生命與精神。生命是單純的，你給生命附著了過多的負荷，亦如司機本身不停地踩油門踏板而疲勞駕駛，而沒有及時地給生命放假，就叫沒有善待好自己的生命。同樣，心靈上沒有得到正能量的補給，人也容易走向偏離。
專家說了，幸福就是生命的單純與精神的豐富。
我不敢說公交司機不幸福，但至少公交司機缺少幸福感。
⑵一天到晚游泳的魚
已是冬季了，是鄉下干塘抓魚的好時節。想起吃魚凍子的美味，于是也要求妻子買一條大魚來紅燒，凍魚凍子。
“一條大魚，不要老是分兩次做，一次成功，多湯的那種。”我用手比劃著強調道。
“不行，那有什么好吃的。”妻子回答得干脆，頓了一下，看見我的失落，猛地想起什么，白著眼道：“像死了你們一大家子，七八個兄弟姐妹圍著吃一碗咸菜的感覺，對吧？”
“別寒磣人，不做就不做。”我如孩子一般嘟了嘟嘴，雖是回擊了，但分貝卻降了下來。
其實，妻子說到了我心坎里去了。小時家里清貧，母親時常忙不過來，就會做咸菜蘿卜什么的，一大碗往餐桌上一放，好幾雙筷子就過來夾了。但是，干塘撈魚的時候，父親就會買回來很多。母親便會將其一并紅燒，用瓷臉盆盛好，凍成凍子，可以吃很長一段時間。現在想起那段歲月，內心總是純的、暖的，甚至于味道也是美的。只是，妻子不好，總是將魚燒干。二舅曾經說過，做魚，就是要多些湯汁，否則味就出不來。大抵二舅也有我的凍魚凍子的情結吧，我想。
無奈，妻子強烈反對，只好作罷。
那日清晨，如往常一樣走進嘈雜的菜場，正埋頭仔細地挑選大蒜，意外地被身后濺起的水花弄了一身。回頭，卻見一尾大的肥美的草魚正在淺池子里跳躍。我眼前一亮，甚是歡喜，不假思索地問了老板，道：“多少錢一斤？”“六塊。”老板回得利索，但幾乎是同時，我又顧及自己的手藝不如妻子，生怕一鍋美味砸在了我的手上。于是，回眸多看了幾眼，也就戀戀不舍地離開了。腦海里又浮現小時村里分魚、稱魚以及母親煮魚的場景，臉上自然流露出一絲愜意的笑。
然而，出菜場的時候，巷子里忽地飄來了一首張雨生演唱的《一天到晚游泳的魚》——
一天到晚游泳的魚啊，魚不停游
一天到晚想你的人啊，愛不停休
從來不想回頭
不問天長地久
多少喜樂在心中慢慢游
多少憂愁不肯走流向心頭
就像魚兒水里游
永遠不會問結果
……
歌聲傳入耳朵，潛入心里，仿佛我也是一條想念純樸過往的魚兒，不停游，游向依偎母親身邊的孩提。
想來，魚兒在水里游啊游，不問結果與希冀，卻是自由的。只是，女媧造人，也生萬惡之手，將魚兒網住，使其困在池里，煮在鍋里，咽在嘴里。還記得偉俊叔說過，世間最含冤的動物，是魚，死不瞑目。
魚問佛，我無欲無求與世無爭，為什么會被宰殺？佛弱弱退步不答，至死魚兒都睜著眼睛望著佛，等待佛的回答，生生世世。
這個紅塵世界，我們像極了具有沒來由的羈絆與煩憂的魚兒。當水慢慢干涸了，我們心有不甘、委屈、失落、無助、傷感、困惑……當魚兒從溪水中游向遼闊的海水，那就是一天到晚游泳的魚兒。
我想，魚兒向佛吐露心扉，說：“我本已水存，只一滴。”之后，便會流淚的。
我們像極了困在網中的魚兒，卻還在一天到晚地唱著《一天到晚游泳的魚》。
原來，幸福就是一條一天到晚游泳的魚，全了生命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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