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吃剩飯的母親散文

　　我們一家三口吃飯，每到最后女兒總是要留一些她不喜歡吃的飯菜擱我碗里，我也從來毫無怨言地吃掉它。我老公他看到就生氣地說我慣著孩子。我自己也覺這種習慣不好，但一直沒改過來。女兒從小沒吃過母乳，身體雖然不是很弱，但和吃過母乳的孩子相比她的抵抗能力很差。每到感冒或其它傳染病她總是逃不掉。我為此一直對此深感內疚。所以在吃飯上盡量順著女兒。女兒吃飯也比較挑剔，小時候不愛吃肉，不愛吃菜，只喜歡吃土豆。我就想辦法把菜和肉混在一起炒，希望她能多吃一口，然而挑剔的女兒總是將不愛吃的菜和肉留在碗里，讓我吃，我也并不覺不妥。此時我就明白，原來做母親的都是愛吃兒女的剩菜剩飯。

　　這時，我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每到自己不愛吃的飯菜也是母親搶著吃掉。因為母親唯恐我們掉剩菜剩飯。哪時候生活條件也比較差，但在母親眼里已經是天堂了。她吃著剩菜剩飯，是那樣的滿足，有時邊吃邊給我們說：你看看，你們多么幸福，每頓還能剩菜剩飯，我們小時候，經常半饑半飽，能吃飽肚子都是奢望了。我想這肯定是真的。不要說母親小時候，就是我的哪幾位哥哥姐姐小時候（五八年前后三年自然災害），也被餓得前心貼后背。所以哪輩人都知道節儉。地上掉點饃渣要撿起來吃，吃過的鍋碗要刮得干干凈凈，吃完飯很自然地要“舔碗”。一個從舊社會走過來的女性，一個生過十個兒女的母親，一個一輩子心思全在兒女身上的母親，更是如此。

　　我小時候，雖然乖巧，但我一直不知道母親為什么喜歡總是最后一個吃飯。母親總說，飯太燙了，你們先吃，我涼了后再吃。我從小就在一個大家庭，那是哥哥嫂子，還有侄子侄女，姐姐，我們在一起吃飯。人多吃飯，做的飯不是多一些就是少一些。母親只有等別人吃完，看著有飯，母親就吃，如果飯少了，剩一些湯，母親就在湯里泡些饃吃。有時連湯都沒有了，她就用開水泡饃吃。從來沒有一句怨言，以致我還一度以為母親不愛吃飯。后來慢慢長大才理解了一個有著十個兒女的母親，為什么吃飯總是喜歡最后一個吃，為什么總是愛吃剩菜剩飯。及到現在想起我就淚水汪汪。

　　后來我的哥哥姐姐都長大了，經濟條件好多了，但我母親的節儉習慣，到去逝都沒有改過來。她總是幸福地對我們說：我趕上了好社會，白米細面地往飽里吃，比當年的老財主都強。當年的有些老財主也是只有掌柜的才能一年四季吃上白米細面。想想當年母親說此話時的幸福和知足，我想哭也想笑。

　　記得母親去逝前的幾年曾來蘭州看我。我給她買了2只烤鴨讓她吃，她總是說不喜歡吃，我一再勸，她就說牙不好，咬不動，沒辦法，我們只好吃了，吃完還剩下好多。我一直動心思怎樣才讓母親吃，還讓她沒心理負擔地吃。最后我老公靈機一動，就對我母親說：姨姨，你看剩了這么多咋辦哩，哪就只好倒掉了。母親一聽我們要倒掉，急了一把奪過盤子，說她吃。哪次她破天荒地吃了好多。我倒一夜沒睡踏實，唯恐老年人的腸胃不好，受不了，如果真的吃出問題那可就糟了。可喜的是母親竟然一夜沒事。

　　母親臨去逝的兩年，已經連剩菜剩飯都吃不動了。她只喜歡開水泡饃饃，里面放兩勺白糖那就是最好的了。聽醫生說白糖吃多了，會缺鈣，腿軟。我們也就盡量限制她吃。我回家買十幾包奶粉，讓她泡饃饃，一來營養好一些，再說奶粉有甜味也能充當白糖。最后聽哥哥說我拿回家的奶粉，母親舍不得喝，有些老人來看她，臨走她就送一包，就這樣，幾乎全送了別人。

　　母親老了，我們問她想吃什么，她總說啥都不想吃。唯獨曾經念叨過小時吃過的“大葷肉”，其實就是驢肉、騾子肉。母親在我小時候就常說：當年很少能吃上豬肉，只有生產隊的驢或騾子死了，就剝了皮，然后全生產隊的老老少少大吃一頓。所以母親念叨過，我還以為是她懷舊哩。直到母親去逝，我才后悔莫及，或許是母親真的想吃了，而我們做兒女的竟然沒有明白老人的心思。

　　母親已去逝五年之久了，假如母親還活著，只要她想吃，我就讓她頓頓吃。然而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即使現在買來“龍”肉母親又吃不到了，又能如何呢？一輩子只愛吃剩菜剩飯的母親想吃一頓驢肉，還被我們做兒女的忽視了，未能如愿。想起真是抱憾終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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