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痛憶良師

　　轉眼，又到恩師楊老的忌日。 再讀楊英所寫的“父親的筆”一文。更勾起我對恩師楊松無比深切的懷念。對于楊老的不幸辭世，我與楊英都有著難以言喻的痛。她失去了疼愛有加的慈父，我也失去了一位可親可敬的良師。曾有一位文友對我說：“你知道楊老最關心的人是誰嗎？就是你黃佳賓呀”一句話，說得我心頭一熱，眼眶立時涌滿感激的淚花，想不到我這個小小的業余作者，竟能得到欽州文學界德高望重的楊老如此眷顧埀愛。真不知我前世怎樣修來的大福份啊！

　　而我和楊老也僅僅只有一面之緣。

　　說起此事緣由，我還得要好好感謝市文聯的吳世林老師。記得，馬年的仲夏。正是黃皮果熟掛枝頭時節。世林老師發給我一條短信：“是日，將舉辦黃皮果賽詩會。這是結識欽州作家的好機會。參加請復…”

　　這機會太好太難得了。我馬上報名參加。想不到，這竟是我人生中一次最幸運的際遇！就在世林家那棵大黃皮果樹下，經世林老師介紹。我才知道眼前那位瘦小的長者，就是欽州文學界頂頂有名的楊松老主席。我驚喜莫名，連聲說道：“失敬失敬，您好啊”

　　楊老卻很隨和地平靜一笑，用帶著昭平口音回說：“好好。你也好”

　　這時，樹上摘果的人傳下第一籮金黃锃亮的黃皮果。大家都敬他老人家先嘗。他也不客氣，先啖了一顆，跟著便隨口吟道：“吳家有果顆顆甜”引得眾文友詩興大發，你一句我一句續起來“顆顆金亮惹人戀，采果不忙嘗個鮮，滿園歡笑樂翻天”哇，竟續成了一首風趣的黃皮果佳詩…

　　那日盛會匆匆別過，隨后，我寫了篇小游記發到世林老師的微博上。點開一看，楊老已先發了他的佳作。寫得非常老到精彩，我敬佩得連連擊掌叫好。便產生了向楊老請教的念頭，但心又惴惴不安。因為之前我曾參加過一次文藝輔導班，聽了欽州一位名家講授創作經驗。會后，我想請他看看我的小習作，指導一下。誰知他卻搖手一口拒絕：“我很忙，沒時間看”。頓時，我像當頭被淋了一盤冰冷的水，心里失望極了…

　　有了那次遭遇，難免我的心要忐忑不安。世林知道了，笑著鼓勵我說“不用怕，楊老主席是很熱心幫助人的，欽州很多作家都曾得到他的指導，你有啥文學創作疑問，都可大膽向他請教”

　　于時，我鼓起勇氣，把自已創作遇到的疑難，給楊老發去一個請教的帖子。想不到，楊老很快回復了我，不厭其煩給了我詳盡指導。為了提高我的寫作水平，楊老親自出題讓我來寫習作，題目叫“故鄉的河”。

　　我想，這還不容易嗎，我家門前就有條大河。兒時我曾在河中嬉戲玩耍，一直玩到大。只道信手拈來自成文 。刷刷刷只一會便寫好了一篇習作。興沖沖交卷，滿以為會得到楊老的夸獎。那知，楊老是個非常嚴格的老師。回復道：“寫得平淡無奇，缺乏新意，重寫。”

　　我不敢再大意，這回落足心機去描寫 ，把故鄉的河寫得比天上的銀河還美。誰料到依然還是不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寫和改。這篇“故鄉的河”我反復的改寫四五次，還是難過他這一關。楊老曾說過，我只有通得過他的檢驗關，作品才有發表的可能。

　　哎呀呀，他這關也實在太難過了！楊老可說是我平生遇到的最嚴格的'老師，但也是對我最關愛的恩師。像我這樣長著榆木腦瓜的難教的愚笨學生，那個先生都會搖頭棄之不愿再教。況且沒有分文報酬，難得楊老這份熱心。對我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施教指導。他還時時關注著我。 有次，已是深宵一點多鐘，我被一個寫作難題困繞睡不著。便上網向他請教，想不到楊老還在線上，馬上回復輔導。多好的恩師啊！

　　楊老盡心盡意地輔導我。針對我習作過于顯淺平直的缺點，他給了我一個非常關鍵有益的點撥！他說“做人要直，作文要曲”這真是個妙點子呀。我越逐磨越覺得有道理，仿佛間，我似看到，楊老為我打開了一扇大門。他一步一步引領著我往前走…

　　楊老還非常嚴格和高標準來要求我。我見到某些刊物發表的作品很平庸，便拿來和他說。楊老很嚴肅地說“不好，你不要學他們。學就要學好的。一定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寫作水平”他為了幫助我，把他獲獎的作品發給我學習。還鼓勵我多讀文學大師們的經典著作，讓我不斷拓展自己的視野，提高文學修養。

　　在楊老的精心輔導下，我終于在欽州文學雜志《北部灣》上發了兩篇小故事。楊老又及時告誡我說“你這還不是真正的文學作品。你要潛下心去學寫散文。勤學勤寫勤練，不斷努力寫下去”。末了，他還期望殷殷對我說：“盼你有新的突破，早日加入到作協”啊！關懷之情真是洋溢于表，令我感動萬分。

　　正當我期待得到楊老更多的輔導時，突然，接到楊老發來的一條短信：“佳賓，我以后恐怕不能再拜讀你的大作了……”我看后，不禁大吃一驚，忙焦急不安地追問：“老師，出了啥事？老師，您咋啦？”

　　楊老略沉吟一回才說：“你問小朱他們吧，我，我不想說……”

　　我趕緊給小朱發短信查詢。小朱只回復說；“楊老病了住院。”也不說得的啥病。我惴惴不安，再發短信給楊老的女兒楊英。楊英悲傷復道；“肺癌晚期。我爸如今在家靜養。”

　　我聽了如雷轟頂，心似刀割。便提出要去探望楊老。本來，他此時養病，不想見人的。但卻例外同意讓我去探望。楊老和我的情誼非同一般啊。而當我匆匆趕到他家時。楊老竟抱病親自給我開門。相見時，他還張開兩臂來擁抱我，笑著說：“老朋友，你來了，好呀“

　　“老師，您的身體如今怎樣了？”我焦急地問，一邊把他攙扶到排椅坐下。楊老有點發喘，抱歉說“我感到全身乏力，不能坐，只好躺下，對不起了”不待我張口探詢，他又緊接著說“我的病還無大礙，今天不談這個。有件緊要的事，我只想問你。上次你來，我本想約幾個編輯來，和你一起見面吃個飯，大家相識一下。以我的身份影響，對你今后或有用處。但卻不知你為何拒絕呢？”

　　“這個嘛”我豈不知楊老的用心良苦，但想到自己的根底，只好推卻。我滿懷感激說“老師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寫作水平還未達到老師的要求，文章過不了老師的關，不敢給老師丟臉。所以我…“

　　“哎，都說你人太直，還有點傻”楊老嘆道“這么好的機會都不知抓住。你寫作越來越有進步，老師這一關你算過了。可以大膽去投稿吧。稿子若不投永遠都是習作。只有投到報刊，登載出來了，才是作品。記住，要大膽去投。一定要有自信。別怕…”楊老正說著，突然一陣猛咳，還吐出一口帶血的痰。但他依然緊拉著我的手，好像要把他余生的力量都傾注給我， 見到身患重病的楊老，還如此關懷著我。這份恩情，真是深似海啊！

　　誰知，這竟是我和楊老見的最后一面。待再見時，已是在殯儀館向他的遺體最后告別。看到敬愛的楊老，靜臥在花叢中。 想到從此和楊老永別，再也不能聆聽他老人家的教誨。我心里像刀割般痛，禁不住悲淚長流。

　　楊老的乖乖女楊英擦拭淚花，堅強地說“我爸不喜歡用悲傷的淚水來送別。我爸是到天堂去，和徐伯伯一起辦雜志。他老人家仍關注著大家。文友們，努力啊…”

　　這番話，讓我感動。真的，直至如今。我都覺得，楊老那雙慈祥的慧眼，仍在一直關注著我，時時都在催我努力，努力、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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