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留這份愛-散文

　　那一刻任由女兒的淚水順著我的脖領流進脊背而無語。——題記

　　說起來，其實女兒傷心的理由很簡單，她不過是見到了一只要被殺掉的羔羊。

　　中午放學后，我如往常一樣騎車帶女兒回家，經過那條商業小街時，在羊肉攤前，她看到了那只羊。

　　小街上人一直不是很多。雖說服裝鞋帽、玩具小吃、日用百貨、瓜果蔬菜等各種買賣齊全，我們也只是在女兒餓了或是缺少了學習用具，偶爾會停下來買些什么。

　　羊肉攤在小街的一角，每天一塊案板，一兩只新鮮的羊肉，20塊錢一斤。因為從來不買，所以盡管每天都要經過，卻也很少注意。女兒只所以會看到那只羊，是她老遠便聽到了羊的叫聲。要知道雖然只是縣城，但見到活羊的機會也并不是很多，也就難怪女兒會對那只羊產生興趣了。

　　那是一只看起來不會超過百斤的純白的絨山羊，四條踢被繩子綁在一起，身體平躺而卷縮，叫聲有力卻無助。

　　還沒到跟前兒，女兒便要我停車，她說她要看看那羊。

　　停下摩托，女兒跑過去蹲下身子，很認真的看著那羊。然后，她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摩那羊的角、頭和身上的絨毛，她甚至去撫摩了羊被捆住的四肢。她就那樣撫摩了很久……

　　我一直沒有下車，只兩條腿登在路上，以便將摩托支住。

　　女兒撫摩羊的時候，有幾個人正在和賣羊肉的攤主討論著羊的年齡和被殺掉后可以出多少肉賣多少錢。他們討論的開心而熱烈，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握在攤主的手里。

　　我不知道女兒是否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還有那只羊。

　　我很奇怪那只羊竟然停止了叫聲，也不再用力的扭動被綁著的身體。

　　因為下午一點就要到校，我喊女兒趕緊回家。

　　“羊好不？”沒想到我的一句玩笑，竟讓女兒突然淚如泉涌痛哭不止。她的心，受到了傷害。

　　“爸爸，他們為什么要殺掉小羊呀？它多么可愛啊！”

　　“人們要吃羊肉啊”

　　“它也是一條生命啊！人們就不能吃點別的嗎，為什么非要吃肉呢”

　　“聽說過豬羊一道菜嗎？豬和羊就是上天派來給人們吃的啊”。我知道，這樣的回答帶著欺騙和強詞奪理。

　　“那不能讓小羊死的沒有痛苦嗎？他們說要殺掉它時，我看到小羊流淚了。我再也不吃肉了！”

　　我再無語。任由女兒溫熱的淚水順著我的脖領流進脊背。

　　我不知道女兒是天生就對生命擁有一種憐愛，還是只把它們當做可以戲耍的玩伴？她養過流浪的小狗，也養過受傷的小鳥，甚至是幾只蝌蚪。在眾多的日子里，她伴隨著它們成長，她和它們一起玩耍，她也為它們哭，為它們笑。

　　在她的眼里，一個蜘蛛、一只螞蟻、一朵花、一葉草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她看不得它們受到傷害，更看不得它們的死亡。她尊重它們，并真心的把它們當做是和自己平等的朋友。她和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它和我們一樣，也是一條生命啊！

　　在女兒面前，我時常的為自己感到羞愧。對生命的漠視，對死亡的麻木。我可以隨意的看一只可愛的貓被車壓死，看一頭健壯的牛被宰殺，而毫無憐憫之心。甚至是聽說我遠方的親人意外離開了這個世界，我依舊可以心安理得的坐在那里大聲的與人說笑。

　　我不知道我的麻木源于何時，又起于何處。我記得曾經我并不是這個樣子的啊！我明明記得兒時，我也曾為小兔子的一夜間死亡而哭泣啊，難道那僅僅是因為我從兩只養到了幾十只，因為它們的死亡讓我失去了一個學期的學費嗎？

　　今夜，我無法入眠。坐在電腦前，隨意打開某個網頁都可以看到死亡的消息。地震、臺風、海嘯、火災、礦難、車禍等等。甚至是無端的殺戮。即使是在我居住的這個方寸小城，我也經常的聽到兇殺和事故，看到傷殘和死亡。

　　記得兒時在小村里，每當有老人離開，人們都會長時間的在傷痛中去懷念和回憶老人的一生。即便年終殺豬宰羊也會提前祭奠和祈福。而今，人的生命竟已如草芥。即便前段時間那么多幼兒園的孩子連續被殺，不也早已煙消云散了嗎？

　　于是，當人的生命可以隨意失去，當死亡被看做習以為常，除了那顆幼小的心靈，有誰還會去在乎一只羊的死活？

　　于是，今夜我只希望我可以在女兒的身上找回一點點對生命的良知，可以偶爾去關注與關愛一下生命的存在，而不再冷漠。我更希望女兒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失去這份愛。哪怕，她會因此一次次受到傷害！

　　女兒，請你，請你保留這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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