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平山縣教育局教研室 郭素青
我象成語故事濫竽充數中喜歡聽三百人一齊吹竽的齊宣王，喜歡聽學生齊讀課文。
在鄉村，最令我感動的一是一路婉轉的鳥鳴，一是路旁忽然傳入耳膜的朗朗讀書聲。那是在我的童年最讓人難以忘懷的人與自然的和諧。尋聲去覓，綠樹掩映中會突現一座普通的校舍--或白土墻灰平頂，或青磚灰瓦--昭示一個時代的教育特征。
從小學到高中的讀書生涯中，早讀課一直是我的最愛。“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我不是男兒，但五更雞之后，我也要揉著惺忪的睡眼，踏著凄清的月光，迎著凜冽的寒風，趕在通往學校早讀的路上。大聲的朗讀也許真能驅走冬日的嚴寒，我們象放聲歌唱一樣用童稚的聲音唱著對課文的愛，雖然70年代的小學課本有著濃郁的政治色彩，但那個時代昂揚的激情卻深深感動著我。“錦州那個地方產蘋果，我們的戰士到了那里卻一個也不吃…….”“吃水不忘挖井人，幸福全靠毛澤東。”……
后來喜歡上了唐詩宋詞。“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瀲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雖然不懂音樂，但我心中卻彈奏著一曲屬于我的《春江花月夜》。現在想來，如果我會譜曲，把激蕩在我心中的音樂譜寫出來，那該是怎樣的一支曲子啊！
在早讀課上，我們還朗讀著英語：“Longlong ago ,there was a war ……””Karmax was born in Genmany……”不知道單詞寫得對不對，但30年、20年過去了，課文雖然忘記了，課首的那幾句英語的背誦至今不忘。
從教前九年，教初中，課堂上只要有時間我一定會讓學生齊讀課文，我會穿行在課堂中，把自己的聲音匯合在學生的聲流中，陶醉時與學生一起掀起聲浪。那時刻是那么的美妙，那么地忘我。最最喜歡讀的是一篇篇精短的文言文，《唐雎不辱使命》《陋室銘》《愛蓮說》《岳陽樓記》《醉翁亭記》……那蕩氣回腸的情感，余音不絕的韻律，讓人忘情于古典文苑，駐足于其中的奇花異卉，留戀忘返。
學到《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學生齊讀：“不必說碧綠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欄，高大的皂莢樹，紫紅的桑葚；也不必說……”我的記憶就一下回到了童年的校園，想起了教室門前那棵低矮的有著四五個樹杈開滿一樹粉色花朵讓我爬上爬下的絨花樹，她把我童年的讀書生涯做了淋漓盡致的記敘：課間把皮筋栓在樹上，跳啊跳啊；放學了爬上去采摘絨花；冬天用絨花籽裝包丟包玩……讀到魯迅在三味書屋的讀書生活，“笑人齒缺曰狗竇大開……”，除了讀的內容不一樣，課堂的熱鬧是那樣驚人的相似……在學生的齊讀中我的思緒走得好遠好遠……“一種春聲渾難忘，最是長安課歸時”，我覺著改為“一種春聲渾難忘，最是堂上讀書時”來表達我的心情最恰當不過了。
后來調入高中，不知是自己落后，教學方式停留在初級階段，還是別人意識超前，教學理念先進，在高中課堂上竟然很難聽到朗朗讀書聲了。很想讓學生齊讀，但同樣的課，聽不到別的班朗朗的讀書聲，心里怯怯地；聽同事的課，最多也只不過是找一兩個學生范讀其中幾段。怕同事笑自己，只能壓抑著讀的激情，讓學生象寒蟬一樣噤了聲。可遇到好的文段，不讓學生讀老覺著會精神抑郁，憋不住，又開了“讀”戒，竟一讀不可收。《游褒禪山記》老師范讀，學生自讀，一個學生一段讀，齊讀……我又和學生陶醉在其中了。《致橡樹》男生讀，女生讀，男女生交錯讀，交錯里又有齊讀，學生把這一課讀得酣暢淋漓。《啊，船長，我的船長》對林肯的感情激流涌動在我們學生的誦讀之中。《就是那只蟋蟀》讀的時候，我敢斷言，誦讀的聲浪里，每個學生心頭都涌動著一支樂曲…..
后來到市里聽一中老師講課，發現人家一個教學目標，教學要求都讓學生齊讀，只要能讀的地方，哪怕一個小小的答題要求，都讓學生讀。心里竊喜，多虧….
后來聽省優質課，人家讀的方式更是五花八門，老師簡直就是一個指揮家，分讀，齊讀，賽讀，演讀， 混合讀，錯位讀，配樂讀，分角讀，接龍讀……不一而足，讓人大開眼界。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從井底剛跳出來的青蛙。
而今我走下課堂將近一年了，回首二十年的教學生涯，最牽動我心的還是朗朗讀書聲。
“沿著校園熟悉小路，清晨來到樹下讀書，初升的太陽照在臉上，也照著身旁這棵小樹。親愛的朋友親愛的小樹，與我共享陽光雨露，讓我們記住這美好時光，直到長成參天大樹。讓我們記住這美好時光，直到長成參天大樹。”這是我們讀書時代的校園歌曲，我們在歌唱中長成了大樹，讀書時的平房瓦舍也被貼滿雪白瓷磚的小樓取代，朗朗的讀書聲也被漸起的高樓遮住了，甚至很難聽到雄雞一唱后的晨讀聲了。本來如鳥鳴一樣和諧的讀書聲不知什么時候蛻變成蚊嚶之聲了。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入耳”，古人把讀書聲與自然界的風雨聲并舉，實際也是肯定了一種人與自然的和諧。現在好多東西講究回歸自然，講究原生態，講究和諧，朗朗的讀書聲大概也算一種學習的原生態吧？
回來吧，回來吆，浪跡天涯的游子。
回來吧，回來吆，別在到處流浪。
真想踏著一路鄉村綠蔭，去聽風聲、雨聲、鳥鳴聲、讀書聲。
2006年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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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郵箱： guosuqing2876@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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