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
每年，我都會看到無數(shù)次的不計其數(shù)的油菜花。
哪怕是坐在急馳于寬闊大道上的汽車里，或者是輕聲漫步在坑坑洼洼的田野小路上，那鋪天蓋地的油菜花，亮得逼你的眼。天空像藍寶石一樣晶瑩璀璨，挺拔的槐楊生意盎然，充滿了對未來的信念。油菜花們以金碧輝煌的地毯鋪遍了大地，以金燦燦的龍袍裹實了山巒。有誰見過這般豪放壯烈的花？有誰聞過這般沉郁凝重的香？它們只要一息生命尚存，它們就會恣意綻放，一簇一簇，一灘一灘，一坡一坡，毫無顧忌。盡情揮灑生命的豪情，于它們實在是一種快樂。
曾經(jīng)也端詳過一朵朵油亮亮的小花，它們在告別的時候，我卻不曾聽見它們的嘆息。有花就盡情地開，有香就盡情地放，這一朵只是輕輕地揮手再見，那一朵只要掙出半個臉來就誕生了，從莖頂，從腋下，一下子現(xiàn)出那么多花骨朵，仿佛一夜之間被誰喚醒，就一齊把眼睜開，睜得又圓又亮，沒有去想如何地說告別。一陣狂風驟雨，讓它們自豪地留給大地以身相許的感恩，留給人們豐富飽滿的果實。搖身一變，收藏好地毯和龍袍，等待來年再以嶄新的面目被誰喚醒。有道是“落紅不是無情物”，一切來得那么自然、那么合理。花兒們讓大地呈現(xiàn)琳瑯滿目的果實，讓山巒掛滿苦心經(jīng)營的收獲。如果說油菜花有什么缺憾的話，我想不會是嘆息生命的短暫，而是遺憾果實的多少。
每次理發(fā)的時候，我免不了總會小心翼翼地、擔心地問：頭上的白發(fā)多不多？哪兒最多？顯不顯眼？甚至請求說“凡是看到了就幫我拔掉”。每當我洗臉、對鏡整理頭發(fā)的時候，我也會認真地端詳自己的白發(fā)是不是增多了，遇到力所能及的白發(fā)，我會耐心地將它拔去。在很長的日子里，我甚至有了這樣一種習慣：經(jīng)常想知道，自己的白發(fā)又多出了多少？再次關(guān)心自己的白發(fā)時，問的是“多不多”。以前我可不是這樣的，以前問的是“有沒有”。
小時候我是從來不擔心自己當時會有白發(fā)的。年少的時候，我也不會庸人自擾。年歲稍長，只是聽說同齡人有的早生華發(fā)。既而終于有一天，我瞥見了自己的幾根銀絲，便開始極不情愿地問“我真的有白發(fā)嗎”。后來，越是后來，我只能無可奈何的問“我的白發(fā)多嗎”。
當然我也知道自然萬物的生長規(guī)律，而我是多么希望永葆青春、不至于讓自然的規(guī)律就這么簡單地改變了自己呀！
而今已是不惑之年，也許生命的進程趟完了一大半，這一點無論如何也不能隱瞞。秋天來臨，哪怕樹木是綠的，但只需吹第一陣寒風，頃刻之間就會枯黃；天空是蔚藍的，但不久就會變得灰慘慘；假若還有鳥兒沒有飛走，只不過是由于天氣還異常的溫暖。沒有白發(fā)，只不過是生命的秋天還沒有邂逅；白發(fā)多了，也只不過是人生的季節(jié)在自然的更替。不惑之年的境遇，讓我反思自己仍然一事無成。每日朝霞變幻越來越深刻地改變著自己的心性和容顏，似水流年徹底再造了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惟恐秋天到來的時候，你已經(jīng)坐上了秋天的列車。人生的境遇各不相同，秋意漸濃之始，我是否象油菜花一樣恣意綻放過？我留下了什么給這片生養(yǎng)我的土地？
春天的氣息一去不復返，油菜的花期等待著來年。我清楚的意識到，當我自從開始追問“有沒有”時，我便過完了春天；當我自從開始擔心“多不多”時，便證明我已經(jīng)步入秋天。生命中有許多像這樣不能承受的痛，那是人生不想直接面對的現(xiàn)實。在這一刻悄然而至的時候，我是選擇哭泣、傷心，抑或是逃避？油菜花是最好的選擇。
（作者姓名：嚴軍 通訊地址：湖北省鄂州市程鐵學校 郵編：436051 E-mail：yanjun54@sina.com 個人頁面：http://yanjun54.0033.cn/ 管理網(wǎng)站：http://ctxx.0033.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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