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宗昌
賈平凹先生的《一只貝》最宜在世俗的喧鬧歸于闃寂、浮躁的心氣歸于平靜的深夜細細研讀、慢慢品味。因為，只有這樣的環(huán)境和心境，才能走入文章的深處，領受到其中的真味。
一、表層解讀 文章講述的是一只貝經(jīng)受痛苦、磨難、忍耐之后沒有像其他貝那樣成為一只光彩奪目、美麗斑斕的貝殼，卻孕育出了一顆稀罕珍貴的珍珠的故事。與大多數(shù)貝一樣，這只貝也曾被咸咸的海水浸泡過，也曾受著風浪的壓力。但與別的貝不同的是，一顆硬硬的、帶著棱角的石子鉆進了他的殼內(nèi)，于是，便有了難以言說的痛苦，而他偏偏能默默忍受著內(nèi)在的折磨，并且用融合著自己生命的血和肉磨制成了一枚大珍珠，終而成為一只令人可敬的貝。六百字的篇幅，構成了這個內(nèi)容簡簡單單、情節(jié)平平淡淡的小故事。文章采用的最主要的手法就是對比：經(jīng)歷的對比，色彩的對比，外形的對比，評價的對比，當然，更主要的是價值的對比。
二、深層體悟 仔細玩索，我們便不難理解這篇短文的旨意。原來，作者是要借這只貝（托物）來表達自己的某種情思(寄意)。那么，他到底要表達什么樣的思考呢?概而言之，就是生命的價值。色彩斑斕的貝殼固然具有美飾的價值，但與“一只貝”孕育出的珍珠的價值相比，簡直就不可同日而語了。因為，前者僅是以華麗的外表取悅于人、征譽于人，后者則是以珍貴的內(nèi)里展示于人、奉獻于人。這種價值的差異，首先取決于這只貝異乎尋常的經(jīng)歷。如果沒有小石子的鉆入，恐怕“一只貝”不過仍是一只貝，充其量是在眾多華麗的貝殼中增加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色而已。正因為這只貝生命中多了一份磨難，因而也便多了一份走向輝煌成就大我的機會。其次取決于對痛苦的態(tài)度。面對這份痛苦和磨難，是默默地忍受，吞噬它、消化它，并借助它生成有用的新物，還是大喊大叫、躁動不安，甚至于哭訴、絕望，這決定了你是成為價值昂貴的“珍珠”還是淪為一錢不值的“糞土”。而這只貝的可敬處正在于他對有棱角的硬石子的介入不怨、不棄，他認了，受了，忍了，并設法化育它，因而成全了自己，成全了石子，也成就了珍珠。此外，在這只 貝的價值中還有一種可貴的附加值，那就是他“磨制”成珍珠之后的不顯露，不張揚，更不叫賣，且最終竟至于選擇了恬靜地退隱。孩子們的尋而未見，更能激發(fā)起人對這只貝的懷戀和敬意。
三、升華文意 與其將《一只貝》看作是一篇關于貝的童話，毋寧將它當作是一篇人生的寓言。其實，聯(lián)類比照，我們會很自然地由“一只貝”想到萬物之靈的人。人們啊，你們不都在努力追求人生的價值、有價值的人生嗎?那么你們知道嗎? 人生真正的價值與一個人外表的丑陋或漂亮無關，它只與你涵蘊不幸、抵御磨難的氣度有關，與你經(jīng)受挫折鍛打、忍受痛苦擠壓的能力有關，與你看待痛苦是財富還是災難的眼光和心境有關，也與你懷麝而不當風揚的品質(zhì)有關，更與你能拿出真東西的才具有關。如此，你便可敬了，可愛了，可貴了，因而也就有價值了。這，便是“一只貝”給予我們的人生啟示，也是《一只貝》耐人尋味、讓人反復把玩的地方。
附:
一只貝
賈平凹
一只貝，和別的貝一樣，長年生活在海里。海水是咸的，又有著風浪的壓力；嫩嫩的身子就藏在殼里。殼的樣子很體面，漲潮的時候，總是高高地浮在潮的上頭。有一次，他們被送到海岸，當海水又嘩嘩地去了，卻被永遠地留在沙灘，再沒有回去。螞蟻、蟲子立即圍攏來，將他們的軟肉嚙掉，空剩著兩個硬硬的殼。這殼上都曾經(jīng)投影過太陽、月亮、星星，還有海上長虹的顏色，也都曾經(jīng)顯示過浪花、旋渦，和潮峰起伏的形狀；現(xiàn)在他們生命結束了,這光潔的殼上還留著色彩和線條。
孩子們在沙灘上玩耍，發(fā)現(xiàn)了好看的殼，撿起來，拿花絲線串著，系在脖頸上。人都在說：這孩子多么漂亮!這漂亮的貝殼!
但是，這只貝沒有被孩子們撿起，他不漂亮，他在海里的時候，就是一只丑陋的貝。因為有一顆石子鉆進了他的體內(nèi)，那是個十分硬的石子，無論如何不能擠碎它；又帶著棱角；他只好受著內(nèi)在的折磨。他的殼上越來越?jīng)]有了顏色，沒有了圖案，他失去了做貝的榮譽；但他默默的，他說不出來。
他被埋在沙里。海水又漲潮了；潮又退了；他還在沙灘上，殼已經(jīng)破爛，很不完全了。孩子們又來到沙灘上玩耍。他們玩膩了那些貝殼，又來尋找更漂亮的呢。又發(fā)現(xiàn)了這一只貝的兩片瓦礫似的殼，用腳踢飛了。但是，同時在踢開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顆閃光的東西，他們拿著去見大人。
“這是什么東西？”
“這是珍珠!嗨，多稀罕的一顆大珍珠!”
“珍珠？這是哪兒來的呢？”
“這是石子鉆進貝里，貝用血和肉磨制成的。啊，那貝殼呢？這是一只可憐的貝，也是一只可敬的貝。”
孩子們重新去沙灘尋找他，但沒有找到。
陜西興平市華興中學 田宗昌 713106 0910-69805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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